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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把上仙给炖了。

这不怪我,谁能想到冻成冰的那条咸鱼,会是只龙鱼?

更可怕的是,这条龙鱼竟然还是天族太子亭渊

亭渊醒来时,身上还沾着生姜和蒜末,若不是族长拦着,此刻他就不会躺在我的床上,而是躺在我的肚子里。

可是,当他睁开那双清冷的双眸时,我哆嗦了,因为我感受到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一哆嗦,我直接跪了,在那逼人的视线下,我竟生生逼出我体内的洪荒之力,睁眼说瞎话。

在我的三寸不烂金舌的努力下,亭渊总算收回了杀意,相信了我那颠倒黑白的鬼话。

我刚刚是在救他,而不是要吃他,盐花是杀菌消毒,生姜蒜末那是驱寒草药,至于那口黑锅则是治疗神器……

亭渊那张俊脸变幻莫测,最后也不知道他究竟信了没,但杀人的视线是没了。

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寒凉。

亭渊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要把我带去天庭去报恩。

我本想拒绝,奈何我家族长比我还激动,她满脸喜意地替我答应了下来,而后还掐着我的胳膊低声告诉我说,这是千载难逢的为孔雀族扬眉吐气的好机会,让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那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再也说不出口。

族长啊,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你真当我是亭渊的恩人了吗?

刚刚被你抢的筷子现在还在床底下躺着呢,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尽管我心中泪流满面,但族长却完全听不到我心中的挣扎。

族长就这么放心大胆地把我交了出去,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你说她咋这么心大呢?

最后,亭渊骑着我离开了孔雀族。

是的,你没看错,真的是骑着我,我这五万年保留的初骑,竟然被亭渊这条龙鱼给霸占了!

你以为我愿意吗?

亭渊仗着自己术法厉害,轻轻挥手,就把我变回了原型,我惊悚地在原地蹦哒了半天。

不论我想用任何术法,都无法变回人身。

最后我累了,趴在地上,破罐子破摔。

亭渊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折腾的。今日你也是运气不错,有机会给本君当座骑。虽然你肥了些,难看了点,小心思也不少,但是本君不嫌弃你,凑合凑合也行!”

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气得飞扑向他,他一个闪身避让开,几个回合后,我累的气喘吁吁。

但亭渊却跟没事人似的,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丰神俊朗地站在一边,看着我出丑。

衣冠禽兽,道貌岸然,果然,书上说的那种伪君子都是真的,我眼前这天界太子,就是活生生的一个!

“哟,你这孔雀脾气不小!这样吧,你若乖乖听话,回了天庭,本君带你吃香的,喝辣的,顿顿有鱼还有肉,比你在孔雀山天天啃青菜萝卜强多了!”

这句话成功地收服了我。

孔雀爱美,不论公母,为了保持美好的身材,鲜亮的羽毛,所以吃的都很少,而且全是素食。

而我却天生爱吃肉,在这里总是自己偷偷摸摸地搞点荤腥打打牙祭,一直吃不饱肚子,每天饥肠辘辘……

哎,一言难尽!

所以,亭渊的话成功地戳中了我的软肋。

所以,为了一口吃的,我拼了!

2.

等到我累死累活地飞了一天一夜,终于将这位天界太子送到南天门时,我已经累得趴在地上抬不起翅膀。

天兵们一看到亭渊,激动地蜂拥而来,我被彻底忽视和遗忘。

眼看着亭渊被簇拥着离开,而我还保持着原型变不回去,我急了,这一急就容易发怒。

你骑了我,还想赖账?

我一下子飞上天空,从高处俯冲,直奔亭渊的脑门,不把他戳个洞来,誓不罢休。

在离亭渊头顶还有二十米处时,有武将拔出了宝剑,那时我就有点后悔。

毕竟,我的脑袋好像干不过他手上的宝剑啊!

我想降速,但是冲击力太大,根本停不下来。

完了完了,我要血溅当场,一命呜呼了。

我在心中悲叹,干嘛要赌气呢,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在离亭渊还有两米时,我已经绝望地闭眼赴死。好在亭渊右手轻扬,我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随后便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

周围安静极了,我睁眼一看,亭渊正抱着我,一脸兴味,而周围的武将们目瞪口呆。

“小孔雀,你这投怀送抱的方式,还真独特!”

我…本想砸你脑袋的…

可惜周围人太多,每个守门武将的眼中都闪烁着无比熟悉的八卦味道。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已经脑补了一出奸情四射的戏码。

算了,沉默是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来整个天界都在流传,亭渊太子带了个女子回天庭,还抱着那女子在南天门打情骂俏。

不到半个时辰,我与亭渊的八卦传遍了整个天界!

哎,你说这帮神仙是不是闲得慌?

而作为绯闻主角的我,此刻正在亭渊的寰辰宫,一脸郁闷地看着眼前的青菜,萝卜和豆腐。

“你不是说带我回天庭吃香的,喝辣的,顿顿有鱼还有肉吗?”我不满道。

亭渊优雅的喝着酒道:“本君说了,只要你听话,自然是有。但是在南天门,你往本君脑门上砸的时候,你想要的那些可就没了。再说,多吃蔬菜有助于你减肥,这样下回本君再抱你,还能轻松些。”

我一把摔了筷子,不高兴道:“谁说我要减肥?姑奶奶我要吃肉!你骑了我那么久,竟没有半点感恩之心。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了,我这就回孔雀山,才不要在你这儿受气!”

说完我就往门外走去。

我刚走两步,亭渊在我身后凉凉地开口:“你要走,本君也不拦着你。只不过你在来天庭的路上,本君帮你灭了三只蝙蝠妖,四只飞天魔。一会儿你自己回去时,可要悠着点,小心别成了他人的腹中餐。”

听了这话,我的腿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一只蝙蝠妖我或许还能打个平手,但一只飞天魔,我确实毫无反击的能力。

而且此刻的我饥肠辘辘,真的饿了,确实没力气再飞回孔雀山。

罢了,我何必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不就青菜萝卜嘛,我吃!

我转身回到座位上,气呼呼地拿起萝卜,嘎嘣嘎嘣,啃的特别用力。

亭渊抬了抬眼皮瞥了我一眼。

“小孔雀,你又不走了?牙口不错啊,吃个萝卜都能这么响!麻烦你啃萝卜的声音小一点,太吵了!还有,你悠着点吃,萝卜啃多了会放屁。”

亭渊欠扁的声音传来。

这话一听,我啃萝卜啃得更欢了,我就吵你,就吵你……

最后我啃了八根萝卜,撑地我变回了原形,在地上直打滚。

亭渊走过我的身边,看着我圆滚滚的肚子,嗤笑一声:“没见过这么爱吃萝卜的孔雀,明日本君再给你备一箩筐!”

我对着他的后背不爽地喊道:“我有名字的,别总是孔雀孔雀的叫我,听好了,我叫梓欢!”

亭渊脚步顿住,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兴味道:“梓欢?好名字!倒也配你,本君记住你了!”

看着亭渊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暗恨:姑奶奶我也记住你了,亭渊太子,今日之辱,不报不休!

晚上的时候,我腹中胀气,一个屁接着一个屁的放。

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能自己独享?

我变回了原型,潜入亭渊的屋子里。

亭渊正巧不在,于是我很欢快地钻进了他的被窝,头放外面,屁股放被窝里,那个释放得叫一个爽。

郁闷了两天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丝复仇的快感!

干完坏事,我就溜到了屋外的老树上,变回人身,蹲在枝头往屋里眺望。

等到亭渊回来沐浴完后,刚掀开被子,就被里面的味道熏得七荤八素,看着他铁青的一张脸,我心中酸爽无比。

不枉我刚刚努力了这么久,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屋内随即传来一声暴喝,“梓欢!你给我滚出来!”

我打了个激灵,照这怒吼的架势,亭渊恐怕恨不得拔了我的孔雀毛,直接炖汤喝!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从树上飞窜下来,才刚落地,就被亭渊给逮住了。

“果然,除了你这臭孔雀,寰辰宫没人有胆子干出这事,你把本君的床熏的味道如此独特,今晚本君的床就让给你吧!”亭渊抓着我的手,阴森森地说道。

“我不要!”

我挣扎着想要逃离亭渊的魔爪,但是他紧捏着我的手腕往屋里拖,不论我怎么喊叫他都无动于衷。而其他侍从看到了,也都躲地远远的。

亭渊将我一下子甩在了他的床上。

噢,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完了,这味道太刺激,我想吐出今天那一肚子萝卜……

亭渊依旧不罢休,他还想将那臭味熏天的被子捂在我的头上,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人在愤怒时,是会忘了恐惧的,这说的就是我。

此刻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在亭渊的地盘,也忘记了亭渊的身份。

我也扯过被子往亭渊脑袋上套,让你欺负我,让你给我啃萝卜,让你吓唬我!

3.

我梓欢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发起疯的女人不好惹,发起疯的母孔雀战斗力更是惊人!

亭渊见制不住我,想要使用法术,他刚闭眼,右手二三指并拢,嘴巴正准备默念咒语。

我哪儿能让他如愿?

我猛的一扑,右手环住亭渊的脖子,左手捏紧他的手指,张嘴一口咬住他那薄薄的嘴唇,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给他留任何拒绝的余地。

只要不念咒,他就用不了术法。

聪明如我!

亭渊果然用不了术法,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任由我挂在他身上。

我还觉得不解气,嘴上下了力道,用牙咬了他的嘴唇。

亭渊猛地身子一僵,而他的唇被我咬破了,你还别说,亭渊的血还挺甜,我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但,随后我就笑不出来了,一个滚圆的柔软的珠子落入我的口中,滚入我的腹中。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尖叫声响彻云霄。

我松开口,循声望去。

这一看,吓得我立马松开了嘴。

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我还抱着亭渊没松手。

亭渊这才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我推开,而此刻,我们二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亭渊皱了皱眉,一挥衣袖,我们二人的衣着便焕然一新,丝毫不见刚刚的狼狈。若不是他嘴皮子还破血,我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父君,母后。”亭渊行礼。

我一呆,这就是传闻中的天帝?看着慈眉善目的。

但天后就没这么和蔼了,她看着我一脸的冷意,而她身旁的女子,看我的眼神嫉妒又伤心。

天帝天后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天帝离开前,看着我乐呵呵道:“小姑娘,胆子不小,我家渊儿嘴皮儿嫩,下回你轻一点!”

我连忙点头。

亭渊瞪了我一眼,而后对天帝道:“父君莫要说笑,刚刚只是个意外。”

天帝笑着摆摆手走了。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与亭渊时,我才想起来问他:“我刚刚好像吞了一颗珠子,你可知那是什么?”

亭渊一脸复杂的看着我,“那是本君的龙珠。”

我皱皱眉,“我吃了会如何?会变成龙吗?”

我觉得当孔雀还挺好,暂时还没有当龙的想法。

“不会。”

我松了口气。

“但你会生下本君的孩儿。”

“什么?”

我脑袋轰的一声。

我一个黄花母孔雀,突然变成孩儿他娘?

突然,我脑袋一痛,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便不省人事。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我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奶娃娃,那奶娃娃长得玲珑剔透,十分漂亮,但他身后还拖着一条漂亮的鱼尾,头上长了两个龙角。

小家伙看到我,笑的眉眼弯弯,一脸呆萌的叫我“娘亲,娘亲,要抱抱!”

“别胡说,小包子,叫姐姐!”我笑眯眯地逗着眼前软萌的孩童。

“不要,你就是我娘亲,不是姐姐!娘亲,娘亲,娘亲……”

这声“娘亲”直接把我从梦中炸醒。

4.

等到我脑袋转起来,我才想起昏迷前的一幕。

而此刻,亭渊正坐在床边。我看了看周围,这儿是亭渊的房间,我身下躺的正是自己之前作孽的那张床。

好在床铺都换了,屋里还点了熏香。

亭渊见我醒来,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可有何不适?”

我晃了晃脑袋,“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娃娃,龙角鱼尾,在叫我娘亲。”

亭渊一愣,抬手抚额,叹了口气,“看来天意如此!”

“啥意思?”我一头雾水。

“龙鱼族的孩子一旦从父亲体内转入母亲体内,就会落地生根,与母亲在梦中相见。”

他这话让我懵了,难不成刚刚那奶娃娃还真是我的孩子?

我脑袋懵了一会儿,悠悠的问道:“你别告诉我,你们龙鱼族是靠嘴巴完成传宗接代的?”

亭渊避过我的目光,看向窗外,“事已至此,究其原因已无意义。既然这孩子在你体内落地生根,那便既来之则安之。”

荒唐!

莫名其妙!

直到这一刻,我还是觉得那么不真实,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我就这么怀孕了?

我只是咬了那条鱼一口罢了,最多再吸了两口血而已,怎么就运气这么差?

哎,我心中无比懊悔,若昨日把亭渊直接吃了,或许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果真一失足成千古恨!

亭渊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既怀了本君的孩儿,本君定会负责。若你愿意,半个月后大婚,本君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寰辰宫。”

我一时转不过来,刚刚不是在说孩子吗?

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就扯到了嫁人?

嫁人?

对哦!

我居然要嫁人了?

更让我惊悚的,我居然还要嫁给这条龙鱼?

我是孔雀,我是只鸟,我未来的夫君怎么着也该是个威风凛凛的鸟族吧,我从未想过自己竟要跨种族地去和一条鱼成亲!

“我不要!”我一把掀开被子,“我不要嫁给你,你给我把那珠子弄出来,你爱找谁生找谁生,我不要生你的孩子!”

亭渊瞥了我一眼,“龙鱼族血脉特殊,除非母体魂飞魄散,这孩子才会跟着消亡,否则不论任何方式,都取不出来。”

这是什么变态的生育方式?

这仙界的胎都这么奇葩吗?为何与我孔雀族繁衍后代的流程不一样?

“你可考虑清楚了,要么嫁给本君,要么魂飞魄散,你自己挑。”亭渊散漫的声音传来。

我郁闷的抓抓头发,我已经吃了大亏,若还为此奉献了自己的姻缘,岂不是更亏?

我蹲在墙角纠结半天后终于想出了两全的办法。

“生孩子可以,但,成亲就算了,我不想嫁给一条鱼!”我坐到亭渊的对面,义正严辞的拒绝。

亭渊一愣,暴怒道:“鱼?你竟把本君与那低等生物相提并论?本君是龙鱼,是龙族后裔!”

我眼皮抬都没抬。

原来是龙和鱼的后代,跨物种的杂交产物!

见我沉默不语,亭渊似乎越发气闷。

“你竟不愿嫁本君?本君乃天族太子,战功赫赫,想嫁孤的女子多如繁星,你竟还不愿意?难不成你想让本君的孩儿出生后,发现自己的母亲连个名分都没有?”

我撅了撅嘴,不满道:“名份这种东西是个虚名,我总不能为了个虚名束缚自己一生吧?再说,我想嫁的是只鸟。既然是我的孩儿,他定会理解我的选择。”

亭渊冷哼:“在你眼中,本君竟还不如一只鸟?你这只笨孔雀,本君说你蠢,那都是抬举你了!你简直就是鱼目混珠!罢了,你不愿嫁本君,本君也不勉强,只是今后你莫要后悔。”

亭渊那张俊脸被我气地都变了形,看着他拂袖离开,我终于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在他离开前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立马将她叫住,“喂,这孩子要呆在我肚子里得多久才能出来?”

亭渊脚步微顿,侧头答道:“四个月。”

我……欲哭无泪……

孔雀族的孩子从母亲怀孕到从蛋壳里出来最多一个半月的时间,为何这龙鱼族的孩子这么金贵,竟然要在我腹中呆上四个月之久?

罢了,四个月就四个月,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熬一熬就过去了。

有了身孕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亭渊再也不给我啃青菜萝卜了,如今的我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亭渊偶尔过来看到我吃的一脸油光满面,一边嫌弃,一边又忍不住自言自语:“难不成我的孩儿就是看你这般能吃,所以才挑选你做他母亲的?”

我瞪了他一眼,回了他一句,“能吃是福,说明你儿子是个有眼光的人!”

亭渊皱着眉头不反驳我,只是眼中的鄙视,让我想忽略都难。

天帝天后得知我有孕后,给我赏了很多东西。而之前跟随天后身边的那位看着我一脸不爽的姑娘,而今看到我却是笑容满面。

而今我才得知,这女子名为画萱,是天后的侄女,原身是条红锦鲤。

这画萱对我倒是殷勤的很,经常给我做了好吃的东西,但是我又不傻,偶尔她眼中露出的不喜,还是挺直白的。

做人嘛,坦诚一些又何妨,一条鱼还七窍玲珑心,我一只孔雀都没她心眼多。

但惹不起,我躲得起。

我觉得日子这般过着其实还不错,但自从亭渊去了西南去收服一只据说作恶多端的数十万年老妖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梦里那个小屁孩,天天对着我哭哭唧唧。

第一个晚上。

小屁孩:“娘亲,娘亲,爹爹离开你了,我好想他。”

我:“我不想他。”

小屁孩:“娘亲不爱爹爹,就是不爱我,呜呜,娘亲不爱我,我是没人爱的可怜鬼……”

我被他哭的头疼,“你要是再哭,我揍你屁股了!”

小屁孩抬眼看看我,随后闭着眼,长着嘴,哭的声音更大。

我气的想揍他,但我却丝毫碰不到这小兔崽子。

最后我头痛醒来时,耳边还回荡着孩子的哭闹声。

我气地对着肚子说教了一个时辰,婢女一脸吃惊地看着我发疯。

而我的肚子毫无动静,这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真糟心!

第二个晚上。

小屁孩:“娘亲,娘亲,有女妖在勾引爹爹,你快去拦住他。”

我:“男人要爬墙,何必心慌慌,贼心若不亡,天天跟着忙。乖,咱们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别自寻烦恼。”

小屁孩:“娘亲居然不生气也不吃醋,娘亲不爱爹爹,不爱我了,呜呜呜……”

为什么一个肚子里的细胞会懂什么叫吃醋,难不成天界的仙胎都这么神?

醒来后,我的头比昨天更晕,更痛。

第三个晚上。

小屁孩:“娘亲,娘亲,爹爹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我看着好难受好心疼!”

我:“放心,死不了……”

小屁孩:“不行,我要爹爹……呜呜呜……”

这魔音环绕耳畔,久久不散。

终于,我忍无可忍,投降了!

这孩子,打不到,骂不听,饿不了,但只要他张嘴开始嚎,我就别想舒坦,所以只能认栽。

“喂,小哭包,别哭了,我去找你爹去。”我叹了口气。

小哭包立马止住,笑的跟偷腥的猫似的,“好。”

终于,他闭嘴了,我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日,我正准备出发,护卫递给我一面镜子。

原来亭渊出发前就让他在此候着。就是为了有一天,如果我要去找他时,能通过这面镜子,直接找到他。

我挑挑眉,看来某人是料想到了我要找他去,难不成他是知道自己的崽子会闹腾我?

护卫用这面镜子,直接把我送到了亭渊身边。

5.

但,刚落地,我就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因为,亭渊此刻正在……被人压……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妖,酥胸半露,眼神妖媚,正坐在亭渊的腰上,而亭渊却眼神冷厉,动弹不得。

我下意识地,先捂住肚子,毕竟这么香艳的场面,儿童不宜。

那狐妖见好事被打扰,眼神柔媚而危险地看了我一眼。

“哟,这位妹妹可是来抓奸的啊,胆子可不小,抓奸抓到我的狐狸洞来了!”

其实,在看到狐妖尖尖的爪子和肥硕的尾巴时,我已经想遛了,我刚抬腿,肚子猛的一痛,我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肚子里这个小哭包不让我走啊!

“妹妹何必行此大礼?”狐妖拖着下巴,一脸兴味地看着我。

我脑袋直转,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抑扬顿挫地哭诉道:“这位姐姐,你可知你身下之人,害惨了我……”

狐妖见我哭的我见犹怜,没有半丝同情,反而一脸兴奋道:“听姑娘这话,似乎与这位仙者之间,还有一段风流韵事啊……老娘几十万年都没听到什么有趣的故事了,来来来,若你说的好,老娘这就放了你和你的情郎!”

我一听,想听故事啊,行,满足你,立马安排!

“姐姐有所不知,此人是我腹中孩儿的爹爹。”我这话一出,狐妖就来了兴趣。

“未婚先孕啊!有点意思。”狐妖眼睛一亮。

“当年我无意中救下了受伤的他,耗费心头血和无数珍贵的药材救活了此人的性命。醒来后他感恩我的救命之恩,许诺我,只要我送他回去,从此定厚谢于我。后来我千辛万苦帮他回了家。他却……”

“却如何?”狐妖被我吊起了胃口,从亭渊身上翻身下来,一脸兴味地问我。

“他却恩将仇报,立马翻脸,日日苛责虐待于我。那一日,他竟不顾我的意愿,让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说的好像跟事实相差也不大,这么想想,我还真可怜!

狐妖回头瞪了床上的亭渊一眼,“没想到这位仙者看着清俊无双,私底下竟是这般无耻之徒!”

我猛的点点头,可不是嘛!

我一边讲故事,一边趁狐妖不注意,悄悄地念了个诀,把天界极品仙丹悄悄地给亭渊喂下。

那颗仙丹据说服下后立刻能让受伤的仙者十个时辰内功力大增,但是之后会虚弱个半个多月。

之后半个月的事儿我暂时不考虑,我觉得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否则咱们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后来……”我停了一下,虽然此刻我脑子卡顿了,但我必须硬着头皮往下编。

“后来如何?快说快说”狐妖一脸急切地问我。

“后来他不但不给我名分,还对我们母子二人不闻不问,到处沾花惹草。今日与这个仙娥饮酒作乐,明日与那个仙娥游湖作画,而我却在日日饱受怀孕的艰难,食不下咽,夜不成寐。”

而狐妖听的目不转睛,不时地还点点头,一脸同情,“可怜啊,可怜!”

“这倒也罢了,我都能忍。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竟让我堕胎。只因他心爱的女子回来了,他怕我的孩子的存在让他的爱人伤心,所以想要我处理掉孩子,这样他便能心无旁骛的娶心爱之人为妻。姐姐,你可知,我是拼死了才挣脱那碗堕胎药的。那是我的孩儿,我怎么舍得,呜呜呜……”

我哭的格外伤心,再往后,我实在编不下去了。

谁知那火狐狸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此等负心汉实在该杀,老娘平生最恨负心之人,你等着,我现在就挖了他的仙丹给你解气!”

“不要!”我一把抱着她的腿,“姐姐,即便他对我这般残忍,可我爱他啊,他还是我腹中孩儿的爹爹啊!”

我哭的声泪俱下,但心中却在焦急,亭渊啊亭渊,你要是再不好,我就撑不下去了!

“此等负心之人你竟还爱他?实在愚蠢至极!”

狐妖恨铁不成钢,随后她的狐狸爪凝起一团狐火,要往亭渊打去。

我心中大骇,完了完了,火狐狸被我激怒了!若亭渊再恢复不过来,一会儿真成了烤鱼,那我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阵凌厉的法术向那狐妖袭来。狐妖反应灵敏,一个跳跃躲开了。

下一刻,我被拦进一个清冷熟悉的怀抱,亭渊看了我一眼,“小孔雀,你编排本君编排得开心得很啊!”

火狐狸见状大惊,“你分明中了我的术法,身受重伤,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

后来她把目光一转,直瞪着我,怒道:“原来是你,你刚刚的故事在骗老娘?亏老娘我还想替你报仇!”

我眼神躲闪。

“也不全是假的,他虐待我,让我怀孕那些都是真的!”我忙纠正。

亭渊冷笑着插上一嘴,“本君让你啃个萝卜就算虐待?那你放屁熏臭了本君的床被,怎么没听你提?今后你还不如改名为屁屁,这名字更符合你的气质!”

屁屁……这名字真带味儿……

我眉头一皱,一把掐住亭渊腰间的软肉不放。

亭渊身子一僵,而后低声在我耳边斥责道:“屁屁别闹,回去再找你算账!”

我囧。

“死到临头还敢在老娘面前还敢打情骂俏,找死!”

狐妖怒了,变出原形,向我们飞扑而来。

亭渊使了术法,一把将我扔进他的乾坤袋,随后就与狐妖大战。

乾坤袋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却能听到声音。

噼里啪啦,外加狐妖的怒吼,整个战争持续了九个多时辰,才终于平息下来。

等到我狼狈地从乾坤袋里出来的时候,亭渊已经是一身污血地躺在地上。

看到亭渊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我第一次感到心漏跳了一拍,恐惧漫上心头,泪水不自觉的蓄满了眼眶。

“亭渊,你,你别死啊,你别吓我,我这儿……这儿带了很多药,你都吃了就好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说着,我就要从兜里拿出仙丹往亭渊嘴里塞。

“咳咳……本君还没死呢,你这般喂药……本君才会死得更快……”亭渊终于开口说话了。

虽然话不太中听,但无疑让我刚刚悬着的心终于着地。

“你怕本君死?”亭渊还有心情调笑我。

我抹了抹泪,“你死了,孩子就没爹了。”

亭渊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我懒得搭理他。

“狐妖呢?”我问他。

“她作恶多端,我已将她斩杀。”说完这句话,亭渊彻底晕了过去。

我急忙拍拍他的脸,“喂喂喂,你别急着晕啊,你先告诉我,咱们怎么通过那面镜子回去啊……”

6.

三个时辰后,我带着亭渊来到了人间的一个小镇上。

我的法术虽低微,但在人间却是绰绰有余。

我本想住客栈,但是亭渊受了重伤,人多的地方不利于他休养,所以我租下了离集市不远的一座小院。

把亭渊安置在床上,看着他一身狼狈,身上还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若亭渊死了,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我只能任劳任怨地给他处理。

我只给亭渊留了个裤衩,剩余的地方扒得精光。

不得不说,亭渊长了个好相貌,一身冷白皮,头发乌黑,八块腹肌,双腿修长。

除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影响了美观,其他的还挺耐看,比族里没事喜欢露肌肉,展示漂亮尾巴的公孔雀强多了。

幸亏我听了小哭包的话带了很多的药来,否则人间的草药恐怕治不了亭渊的伤。

我念了个除尘咒,把脏兮兮的亭渊清理干净。随后又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给亭渊上完了药。

天界有仙罩遮挡,一年四季感觉不到冷热,但是人间此刻是炎夏,大地都快被烤熟了。

我忙活地一身汗臭,自己都受不住这味道,且特别想呆在水里泡着降降温。

于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使用了仙法备了一桶水,沐浴清爽出来后,我却还是热的慌。

我皱眉,总不能今晚睡在水桶里吧?

这会儿突然有点想当一条鱼,只要呆水里就凉快多了。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我惊喜地发现亭渊身体偏凉,似乎还不断的散着冷气,有这么一个天然的降暑神器,我怎么能放过?

但是我一个黄花母孔雀,抱着一只公龙鱼,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的羞耻心在挣扎着……

此刻,肚子里的崽子似乎察觉我那纠结的心思,猛地踹了我一脚,他似乎也被热得难受。

算了,孩子都有了,要什么羞耻心?

再说了,我都救了亭渊一命了,借他身体降降温,也不过分吧?

说服自己后,我欢快地脱鞋上床,只穿了一件肚兜和裤衩,整个人扒拉在亭渊的身上。

你还别说,亭渊身上冰冰凉凉,手感光滑,真舒服!

况且,抱着这么一个极品天界美男,此人还是我肚子里娃的爹,一种难言的满足和愉悦漫上心头。

这一晚,我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而那个小哭包难得的,也没来闹腾我。

第二天醒来后,我睡的格外舒坦。

“小孔雀,睡得香吗?本君给你当抱枕,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头顶传来的声音让我身子一僵,我睁开眼一看,亭渊竟然醒了!

而我此刻的形象确实一言难尽,头枕在亭渊的胸膛,手搂着他精壮的腰,右腿正好放在他的腿上。

“把你的口水擦擦!”亭渊冷哼一声。

我一摸嘴角,额,好吧,亭渊左半边胸膛上那亮晶晶、滑溜溜的还真是我的口水。

而且他的左胸处还有一串不太明显的牙印,目测那尺寸与我嘴里的牙挺符合的。

我尴尬的擦擦口水,脑袋还有点懵。难不成昨夜我做梦时肚子饿了,所以才会错把亭渊的胸肌当肉啃?

我还没开口说话,这家伙竟又开口道:“屁屁啊,虽早知你对本君有觊觎之心,但没想到你竟胆大至此,不仅脱了本君的衣服,抱着本君睡了一夜,竟还在本君身上留下痕迹!难不成之前你拒绝嫁给本君,是在欲擒故纵?”

我那点羞耻和愧疚之心,在听到“屁屁”这个称呼时,荡然无存。

我皱眉,这亭渊真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原本还有的一点旖旎心思,被他这番话打击的荡然无存。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若不说点什么,对不起他的自恋。

我一个翻身,跨坐在亭渊腰上,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果然不错。

我放肆地将他从头打晾到脚,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亭渊皱眉,“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想与本君来个鱼水之欢?”

“天君,您说我都把您脱地这般精光了,为何还给您留着裤衩?”我笑眯眯的问。

亭渊虽然躺着,却一双俊眸里气势不减。

“你不敢罢了!”亭渊说得斩钉截铁。

我呼吸一顿,这家伙还真猜对了。

但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轻笑一声,而后俯下身子,故意对着亭渊的耳朵吹了口气,而后轻声道:“天君啊,被看的是你,我有何不敢?说句不中听的,自信是好事,只不过某些地方……啧啧,何必拿出来丢人现眼,您说是吧?”

看着亭渊逐渐危险的眼神,我意识到好像事态发展有点严重。

完了,我好像挑战了亭渊的男性尊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下一刻,我飞快地跳下亭渊的身子,想要逃跑。

谁知亭渊动作更快,他一把扯住我的腿,不让我逃脱,还阴森森地道:“屁屁,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我们俩位置颠了个倒。

我被亭渊压在了身下。

亭渊戏虐得将我扫了一眼,“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以来,肉没白吃,前凸后翘,珠圆玉润,比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漂亮多了!”

我用手想将亭渊推开,奈何这家伙太重,完全推不动。

我:“下去!”

亭渊:“不下!你能奈我何?”

我笑眯眯道:“这是您自找的!”

我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软肉,而后“啊呜”一口咬上他胸前的茱萸。

亭渊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你快松口!”

我才不,我猛的加重力道,顺道还舔了一下。

亭渊顿时身子一僵,他胳膊一软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已经感受到他身上某个部位的变化。

我正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下一刻亭渊给我施了个定身咒,然后我就被他扔出了门外。

等到我穿着肚兜站在阳光下暴晒时,我才反应过来。

“你大爷的亭渊,好歹你给我穿件衣服再扔出去啊!我是女子,我不要脸的吗?”我吼道。

我的话音刚落,门又打开了,一件粉色的衣裙穿在了我身上。

关门前传来亭渊恼羞成怒的声音,“你还有脸说你是女子,本君就没见过比你还流氓的女子!今日本君定要罚你在这儿站一个时辰,好好反省!”

这太丧心病狂了吧……

这大夏天的,别说一个时辰了,半个时辰我的肉都能熟了,再说我肚子里还揣着他的崽子呢,这家伙怎么这么狠心?

半个时辰后,我已经无力再骂他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若真成了烤孔雀,那不得哭死?

为了能让亭渊解开我的定身咒,我费劲脑袋去哄他。

“亭渊太子,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亭渊,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你就算不为我想想,也该为自己的娃想想啊!”

“亭渊,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咬了你一口嘛,大不了我给你咬回来!”

……

不论我好说歹说,亭渊就是无动于衷,而我说的口干舌燥。

最后,我有气无力道:“一个天庭太子,小气吧啦的,下次我再也不咬你了,我去咬别人去……”

我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下一秒亭渊就出现在我面前。

他眯了眯眼,不悦道:“你说什么?”

此刻的我头晕眼花,含糊地说了一句:“我说下次我去咬别人去……”

在我晕过去时,我听到亭渊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你敢!”

呵呵,你看我敢不敢!

我在梦里又看到了那个小哭包,这小家伙小脸红扑扑的,喘着气儿。

小哭包:“娘亲,你惹爹爹不高兴,害得我一起受罪!”

我:“你爹自己气量小,你还赖我?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求着我来救你爹的!”

小哭包:“你去哄哄他呗!”

我:“你究竟多大了?为啥别人家娃在肚子里时,都是安安份份,除了吃就是睡,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呢?”

小哭包:“娘亲居然嫌弃我,喜欢别人家娃娃,果然我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呜呜……”

我:“……你给我闭嘴……”

我觉得自己真可怜,清醒时要应付大的,梦中要应付小的,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后,我正躺在床上。

亭渊躺在我身侧,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搂着我的腰,身上早已换了身衣服。

我腹中饥肠辘辘,一想到自己之前差点被烤熟,我就蹭蹭蹭来火。

我刚准备念个诀小小报复一下,亭渊闭着眼悠悠地开了口。

“屁屁啊,我劝你安分些,真惹毛了本君,吃亏的还是你!”

我的动作一顿,眼神危险道:“天君啊,您再喊一声屁屁,信不信我再吃一箩筐的萝卜,帮您回味一下那味道?”

亭渊终于静默了。

7.

腹中饥肠辘辘的感觉,让我觉得此刻不合适再与亭渊计较之前的事。

眼下填饱肚子最重要。

我:“天君,你家儿子刚刚在梦中与我哭诉,说他饿了,您看……”

是不是该吃饭了?

亭渊眼皮儿抬都没抬,“本君的孩儿只需要灵力滋养即可,你就算辟谷,他也会照常长大。”

亭渊这厮以为谁都和他一样,靠口仙气儿都能活?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我不生气,生气容易衰老,还会多长皱纹。

算了,不指望他,姑奶奶我自己有钱,我还怕吃不到口饭?

我立马下地,不再搭理他。

“你去哪儿?”亭渊拉住我的手问我。

我默念口诀,趁着亭渊不注意,一个转身扔了个定身咒在亭渊身上。

亭渊顿时动不了了,“梓欢,你想干嘛?”

我得意地拍了拍手,“哟,天君大人记性真好,终于没再叫错本姑娘的名字了!”

“你放开我!你以为你这点把戏就能困住本君?”亭渊冷厉地瞪着我。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天君觉得这点小法术困不住您,看来也不需要我来帮忙,您自己来吧!本姑娘饿了,吃饭去了!”

说完,我便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不再管身后怒火中烧的亭渊。

人间的美味比仙界多多了,我最爱的就是烤羊腿,听当地人介绍,这里的一间南风馆做的烤羊腿最地道。

于是我慕名而去,接待我的是位年轻俊秀的公子,态度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我心下一高兴,把兜里的金子都塞他手里,霸气地挥手“把这儿好吃的都给我端上来!”

那位接待我的公子愣了一下,随后态度更加谦恭,他带我进了雅座,立马吩咐人来上菜,跟随他身后的,还有十名相貌极佳的公子。

我皱眉,这么多人是来跟我抢羊腿的?

很快我就发现是我多虑了。

十个公子,一个吹笛,一个弹琴,六个跳舞,剩下两个坐在我的身边,喂我吃菜。

这服务,可以啊!

这钱花得值!

我心中乐呵,人间果然会享受,天界哪儿都好,就是无趣了些,一个个的都太正经,活得太压抑!

正当我看得如痴如醉时,突然所有的人都突然定住。

我心中一凛。

下一刻,我被一个极大的力道猛地拽起,亭渊那张铁青的俊脸撞入我的眼眶。

我的定身咒竟只能困了他半个时辰。

可惜了,我的羊腿还没啃完!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梓欢梓欢,独享狂欢,你还真不辜负你的好名字。本君没想到你竟然跑到男倌院里喝花酒,还点了这么多俊俏的儿郎作陪。小孔雀,你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呢?”

呃,南风馆竟然是男倌院?

我顿悟,难怪楼里都是清一色的美男子。

亭渊见我走神,更加来火,随后他一把抓着我的手腕,一阵狂风后带我离开,那力道恨不得捏碎我的骨头!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好像又莫名其妙地捅了马蜂窝。

亭渊发这么大的火,我决定不要正面冲突。

毕竟和一个暴怒中的人讲道理是错误的,因为他的理智此刻早已被愤怒燃烧殆尽。

亭渊眼睛气地布满血丝,我还真怕下一秒,他拔光我的羽毛。

虽然我不是一只漂亮的孔雀,但不论怎样,都掩饰不住我是一只爱美的孔雀。

若真秃了,那得多丑啊!

所以当亭渊将我拉回屋子,我第一反应就是甩开他的手,一个纵身,变回了原形,钻进了床底下去。

“梓欢,你给我出来!躲床底下就以为我抓不到你了吗?”亭渊高声呵斥。

“我又不傻,乖乖出去让你拔毛?除非我脑袋被门夹了!”我不屑道。

“小孔雀,你的胆子还真肥了不少啊,你真当本君治不了你不成?”

这句话后,突然屋里安静了下来。

我心里有点慌,这厮莫不是要憋什么坏主意?

我在床底下偷偷地往外瞄,亭渊正闭眼默念口诀。

完了,他要用术法收拾我了!

突然,我头顶地床炸了。

下一刻,我飞扑着翅膀,立马跳到了亭渊的头上,抓着他的头发,死活不肯下来。

“你给我下来!”亭渊怒吼。

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啊?

那我多没面子!

我一边用爪子抓着他的头发,一边用嘴巴啄亭渊的脑袋,让你拔毛,让你吓唬我,让你捏我捏得痛死了……

亭渊被我闹腾的根本无法再念咒语,只一个劲地想拽我下来。

我哪能让他如愿?

在鸡飞狗跳的半个时辰里,我掉了很多羽毛,但亭渊也没捞到好,他只会比我更惨。

最后还是土地爷被我们的动静吓着了,这才中止了这场孔雀与龙鱼之间的种族大战。

当施法修复屋内的一切,再将自己收拾干净后,我俩早已精疲力尽,只能躺在床上直喘气。

8.

突然,亭渊笑了,还越笑越开怀。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莫不是被我打傻了?

亭渊:“小孔雀啊,这是本君平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放纵肆意呢!天界之人对我都只有恭敬,只有你这个不怕死的孔雀,敢这般挑衅本君。遇到你后,本君一直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和底线。”

我懒洋洋地回了他一眼,“天君真该庆幸自己的崽子坚强,就我们刚刚那般激烈程度,都没把这小兔崽子打出来,还真是个厉害的仙胎!”

亭渊轻笑一声,“龙鱼族的孩子,自然与众不同。”

看他心情好,我纠结了半晌将心中藏着的一丝疑惑问出口。

我似乎有一点喜欢亭渊,但亭渊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这个问题是我隐蔽的私心,若不问清,我怕我会在那个漩涡里越陷越深。

倘若亭渊对我也有那么点意思,那我后面也不介意跟他往真夫妻的方向发展。

但若是他没那个心思,我也不想自作多情,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从来不是纠结的人。

“太子天君,您刚刚发这么大的火,倒让我想起人间的一种说法,叫做吃醋。您,该不会……”

亭渊眼神微闪,沉默了片刻,“呵,本君眼睛又没瘸,怎么可能看上你?你现在怀着本君的孩子,还勾三搭四,成何体统?”

我心中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原来亭渊对我不是喜欢,只是自尊心和占有欲作祟。

我有些失落。

亭渊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双眸,我的心不自觉的乱跳了起来。

我无法直视他的眸子,撇开眼去,想伸手拍开他,却不曾想被亭渊钳制住手脚。

亭渊:“生气了?”

我:“没有。”

亭渊:“你喜欢本君?”

这般直白地被说出心思,我的心乱跳地越发厉害。

亭渊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欣喜,而是一种难言的复杂。

亭渊盯着我的眼眸半晌,才冷漠道:“不要爱上本君,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本君可以娶你,可以给你应得的尊位,但,本君不需要你的喜欢,也无需你自以为是的爱。若你妄想得到本君的心,那便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这句话,无疑是一盆冷水,将我心中的羞涩和热情一下子给灭了。

我,自作多情了?

我垂下眼眸,努力平复心中那抹难堪和苦涩。

几个深呼吸后,我终于压下心中的酸涩,而后坦然的苦涩一笑。

“既如此,那梓欢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至于您说的那些尊位那就免了。天界规矩众多,不适合我这样散漫的性格。天君放心,梓欢不是纠缠的人,既然有您这话,等孩子生出来给,梓欢自会识趣地离开,不会让天君为难。若天君垂怜,能偶尔让我见见孩子,梓欢便感激不尽。如此这般……便是极好!”

说完这番话,我也算勉强给自己留了脸面。

当下,我迫切的想逃离亭渊所在的屋子,这个屋子让我压抑地难以呼吸。

人在伤心的时候,最想的就是回家,可是孔雀山太远,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我跑到一棵树上痛哭了一个多时辰,而后哭着哭着,哭累了,便在树上睡了过去。

好难得,小哭包没来扰我清梦。

等我醒来后,天上已是明月高挂。

手边是亭渊写给我灵信,他唤我回去吃饭。

我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罢了,不就是被拒绝了嘛,总不至于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至于亭渊,既然他无心,那我也该将虚幻的想法收回。

我就不信了,普天之下我还能找不到一个喜欢我的?

做好一番心理建树后,我回了屋子里。

亭渊正坐在桌边等我,他的表情似乎在沉思,我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尽量保持着若无其事的姿态迈了过去。

“哟,晚餐这么丰盛啊,感谢天君,梓欢定不会辜负这桌珍馐美味!”我乐呵呵地说道。

“你……”亭渊看着我,复杂地开口。

看他这表情,我就不舒坦了,干嘛,明明是他拒绝了我,怎么他看着比我还受伤?

我立马岔开了话题。

“天君何时能恢复,回天庭?”

亭渊顿了一下,垂下眼眸,“本君身受重伤,需要将养半个月才能启动灵镜。”

我怀疑地看着他,昨天那打架时生龙活虎的样子,我真看不出来他身受重伤。

亭渊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启动灵镜回天庭需要耗费极大的灵力,本君如今的确难以办到。不过你若真这么想回去,你可以带着本君飞回去。”

我鄙视地瞥了他一眼,让你再骑我一回?

我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累死累活不说,路上若遇到大妖,我俩目前的情况肯定都打不过。

“算了,半个月就半个月,人间挺好玩的,再多呆呆也挺好。”我欣然接受。

之后的半个月,我过得还算是自在。

不过我再也不会与亭渊同床共枕,我在另一个屋子休息。

为了避免与亭渊独处太久,每日亭渊休养时我就去镇上溜达。

今日去听唱戏,明日去听说书,后日去胭脂水坊逛一天,大后日我在城中湖上泛舟游玩……

总之只要我想,我总能找到不一样的乐子。

亭渊似乎也看出我在躲他,所以便随我去了。

我不觉得自己是在赌气,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人群中似乎看到一两个身影神似亭渊时,我总会忍不住去寻,不自觉地揣测,是不是亭渊放心不下我,悄悄地跟着我……

后来待我发现那所谓的相似的身影只是我臆想的罢了,我才意识到,似乎,亭渊成了我的魔症。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不好,我自诩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般拖泥带水,真不是我的作风。

好在没多久,我们就顺利回到了天庭。

等到我们回到天庭的时候,我这肚子已经大到看不见自己的脚了。

小哭包安分了很久,都没怎么来闹腾我,但偶尔看着这孩子,我心中也涌起了不舍。

不论如何,这个孩子是与我血脉相连的。

“小哭包,你以后要乖乖的,听你爹话,你爹看着严厉,想来骨子里还是疼你的。”我难得的母爱泛滥。

9.

小哭包似乎也明白了他爹不喜欢我这个事实,也不再劝我一个劲往亭渊身上扑,只不过他给我提了新要求。

“娘亲,我不要叫小哭包,你给我取个好听霸气的名字吧!”小哭包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亭渊的时候,亭渊怔了一会儿,“既然他让你取名,那你便取吧!”

得到亭渊的许可后,我便奋起翻书,开始寻找霸气侧漏的响亮名字。

梦里,我直接甩出三个名字让小哭包自己挑,“亭天霸、亭无敌、亭求败”,这三个可是众多一流武侠小说里霸气的主角名儿。

谁知小哭包一看这三个名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不要,我不要,都太难听了……呜呜……娘亲不疼我了……”

我被他吵得头痛,“你个兔崽子,信不信你出来后,我非把你屁股揍开花不可!”

小哭包却丝毫没被我威胁到,依旧哭得惊天动地。

醒来后,我把此事与亭渊一说,亭渊的脸色也是一言难尽。

“怎么,你也嫌弃我取的名儿不好听?”我皱眉道。

“仙界一般两个字的名字比较多,我亭渊的亭也非姓氏,且孩子以后要位列仙班,所以还是要有点仙味儿!”亭渊斟酌片刻答道。

行吧,我改,自己的娃,要是为了个名儿恨我一辈子,那多划不来!

最后我费劲脑汁,翻遍了天界起名录后用算想到一个冷艳霸气的名儿,凝萧。

对此,小哭包很满意。

距离小哭包生产不足一个月了,我想着在小哭包出生前回一趟孔雀山。

亭渊本想陪我去,奈何有急事需要他处理,于是他便派了法力高强的侍卫护送我回去。

族长看到我明显凸起的小腹时,一脸怒火,“谁他娘的把你肚子给搞大了?老娘削了他去!”

我淡定地回了一句,“亭渊。”

族长立马态度翻转,笑得一脸的菊花模样,“亭渊太子啊,这个老娘削不动!你这怀的可是天孙啊!谢天谢地,咱们孔雀族终于要出人头地,扬眉吐气了!”

等到族长冷静下来,她问我,为何没听到太子要大婚的消息。

我便把自己拒婚的事儿给交代了。

我本以为族长会夸我一句有骨气,不为强权折腰。

谁知族长一脸铁青,随后拉我在房中劈头盖脸地骂了我整整一天。

看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若不是看在我怀孕的份上,恐怕族长早就动手揍我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扛不住她的连环不停的口水炮。

最后我连连求饶,告诉族长我这回去就让亭渊把我给娶了,她这才放过我。

离开孔雀山时,族长一脸严肃,“若太子亭渊不娶你,从今往后孔雀山你也不用回来了!孩子都有了,不论如何,你定要在天界挣出个名堂来,不论是太子正妃或者侧妃,只要是在天族里留下身份的,就是给我孔雀族争光了!”

我默默点头,心里却盘算着,亭渊又不喜欢我,舔着脸让他娶我,多丢人!

回天庭的路上我们被突袭了,一大群秃鹫妖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天将们誓死保卫我的平安,但奈何敌众我寡,实力悬殊。

眼见一个个挡在我身前的天将倒下,而那长着血喷大口的秃鹫妖已经快杀到我的跟前,我这儿微末的法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一个秃鹫妖向我飞扑而来,我吓的抱着脑袋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我想,这一次我肯定死定了!

但,疼痛并没传来。

待我抬起头来一看,一个身穿黑红色衣服的男子拦在了我的身前,而那秃鹫妖竟已经气绝。

看着挡在我眼前那男子威风凛凛的背影,我心神荡漾。

这不就是我一直期盼已久的英雄救美吗?

但当那男子回过头来,面容妖媚冷艳,若不是那清晰的喉结,我会以为这是位极为貌美的女子。

只可惜,他的手上散发着丝丝黑色的魔气。

我那点荡漾的心神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惊骇。

“你是魔族?”我脱口而出。

我心中狠狠浇了一盆冰水,让你花痴,这是刚出虎口,又进狼窝。

完了,这是天要亡我!

那魔族人在看到我后,目光在我的小腹处多看了两眼,我心慌地捂住腹部往后缩了两步,一脸警戒地看着他。

“你竟怀了亭渊的孩子。”

这话让我心中一惊,这魔族的眼睛都能穿透衣服进入皮肉,看见里面崽子了?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分了个手臂捂住了胸口。

那人收起宝剑,怜悯地看着我,“捂什么捂啊,就你那二两肉还好意思?不过,你既然怀了亭渊的孩子……啧啧……”

啥意思,说一半留一半,不知道听的人很难受吗?

我心下不解,见那人要走,上前拦住他,“不知恩人尊姓大名,今日救了梓欢,他日定会重谢!”

冷艳男子冷冷瞥了我一眼,“将死之人,谈什么报恩?”

我一下子怒了,谁会愿意听人咒自己?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我好心好意地感谢你,就算你再好看,也不该随意咒人死吧?”

那魔尊冷冷瞥了我一眼。

“不是本座咒你,而是事实的确如此。龙鱼族的孩子诞生之际,就是母亲魂飞魄散之时,看你这肚子,应该不到一个月就快生了吧?”

我的脑子猛的一怔。

这,这怎么可能?

“你骗我!你怎么会对龙鱼族的事儿这么清楚?”我怒问。

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族长都不知道的事,他为何会知道?

男子拍拍手,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吾乃魔尊阡莨,吾的母亲就是生亭渊的时候魂飞魄散,所以龙鱼族与吾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个雷比刚刚的那个还要大!

“你是亭渊同母异父的兄弟?”我惊愕地脱口而问。

“胡说!”魔尊突然一怒,一掌将我身后的山给粉碎,我打了个哆嗦。

刚刚那一掌要是打我身上,我定早已粉身碎骨,香消玉殒……

见我抖得跟筛子似的,魔尊收敛了怒气。

随后他扔给我一根羽毛,“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回去求证。若你不想死,七日内对着这根羽毛唤魔尊三声,本座便会现身,帮你留下一命。”

说完他就要离开。

“你为何帮我?”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魔尊顿住脚步,“本座的理由,你无需知晓。你只要清楚自己想不想死就行了。”

说完,魔尊如烟一般,消失不见。

我呆愣在原地。

10.

眼下的我不知道该不该信,更不知晓我还应不应该回天庭。

但,如果魔尊刚刚说的是真的,那我最多只能活半个多月。

想哭……

我在回来的路上,路过天界花园。

红锦鲤花萱与天后抱怨亭渊对我宠爱无度。

天后突然打断她的话,冷笑一声:“那又如何?龙鱼族生子,以命换命,子生母亡。”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我心里越发郁闷,亭渊哪里宠爱我了,他压根不喜欢我。

可笑的是,我这个傻子快到生产了才知晓自己命不久矣。

等到我回到寰辰宫的时候,正好碰到亭渊要出门。

亭渊的脸上满是焦急,但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所有情绪顿时变成了欣喜。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亭渊已经将我一把搂进怀里,紧紧的,似乎害怕我消失一般。

“你这丫头真是不安分,回一趟孔雀山都能碰上魔族。幸好你没事,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

说到这儿,亭渊顿住了。

“你会怎样?”

我心中苦笑,自己真没出息,直到此刻心中似乎还有一份侥幸。

若是,若是亭渊对我还有那么一丝丝心疼或者不舍,那么即便让我以生命为代价诞下他的孩子,那我也不至于太难过或不甘心吧……

亭渊一顿,刚刚的焦虑转瞬消失,随后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问:“你是不是以为本君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你荡平魔界?”

我一愣,心中失望至极,但我仍旧口不对心地反击回去。

“天君即便扫荡了魔界,为的也不可能是我,为的也只会是我腹中的孩子!”

这是大实话,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亭渊轻扯嘴角,“你倒是心里拎得清,这样也好,省的麻烦。”

麻烦?

看来,在亭渊眼里,我已然是个麻烦了。

我心情低落。

其实,我还想问问亭渊,有没有别的可能,能让我留下一条小命。

但,最后,我什么也没问。

我怕问了没结果,更怕结果比现在我知晓的,更不如人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我的肚子最近越发大了起来,胎动也越发明显。

小哭包已经很少再跑到我的梦里,而我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有一半恐惧,也有一半坦然。

心中那矛盾的窟窿越来越大。

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拿出了魔尊给我的那片黑羽毛,轻声念了三遍“魔尊”。

只短短瞬间,魔尊便出现在我房里。

妖孽的魔尊,对于我的呼唤并不意外。

他给了我一片黑色的叶子,告诉我只要把它触碰到亭渊身体,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难以察觉。到生产那日,这黑叶子便可救我一命。

我狐疑地看着手中的叶子,“这叶子会对亭渊如何?会害死他吗?”

魔尊冷冷的看着我,“要么你死,要么他亡。你生的是他的孩子,凭什么要你付出生命的代价?该付出代价是他……”

这句话如魔咒一般,钻入我的脑海,多少次梦里,我的耳边都环绕着这句话。

是啊,凭什么生亭渊的孩子,却要我以命换命?

亭渊又不爱我,我为何还要为他牺牲?

他以后还会再另娶他人,我的孩子会喊别人娘亲,而我却只能烟消云散?

我为何要这般伟大?

因为心中郁结,我一连几日多日状态都不好。

亭渊知晓后特地来看我,看着他焦急地轻抚我的额头,我心中没有半分慰藉,竟生出了怨气。

亭渊重视的只是我腹中的孩子,而我于他,只是个生子的工具罢了。

11.

我知道自己不对劲了,我已经魔症了。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死死捏紧手中的黑叶子,没有把它放在亭渊身上。

这天夜里,我再次被魔症缠身,就在此刻,腹痛猛地袭来。

我推翻了窗边的柜子,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婢女。

随着婢女的惊呼,“姑娘出血了!”

一室慌乱。

亭渊头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快,快把医仙请来!”

说着,亭渊扔给我一句话,“梓欢,你挺住,我去去就来!”

我好想抓住他的手不想他离开,但他甩开我的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心如死灰。

魔尊给我的黑树叶从我袖中滑落,不知所踪。

而我因剧痛而死死咬着牙关。那种痛撕心裂肺,难以控制。

我的魂魄与肉身在苦苦的挣扎,这一刻我无比期望看到亭渊。

可是即便我死死盯着门口,却只有来来往往的婢女,一盆盆的鲜血……

这场漫长的这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我听到婢女欣喜的声音,“太好了,出来了!”

随着一声破天的啼哭声到来,我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不好了,梓欢仙子血流不止,魂魄极为虚弱,似有消散征兆……”医仙惊呼。

我的意识已经模糊,耳边吵杂声响起,没过多久,我感觉身体无比轻盈,灵魂似乎摆脱了肉身的累赘……

这便是魂飞魄散的感觉吗?

我看到自己的身子在一点点消散,那刚出生的孩子在婢女怀中嗷嗷痛哭。

凝萧,我的孩子,愿你喜乐安康……

突然,门被猛地打开,亭渊一身血污的踉跄地奔跑到床榻边。

“不……不……梓欢,你别走,你等等我,我能救你的,火狐的妖丹能救你的……”亭渊惊惶地呢喃。

随后他急急忙忙的从怀中拿出一颗火红色的妖丹,似乎想用妖丹将我的魂魄重新聚集。

但不论他如何施法,妖丹都毫无反应。

“ 怎……怎么会这样?妖丹为何会没用?”

亭渊惊呆了,他愤怒的用拳头锤打着地面,眼中喷涌而出的热泪落在我的枕边。

但,为何他眼中的泪会是红色?

直到看到我的身形完全消散时,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彻底晕死了过去。

亭渊,你这般作为又是为何?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我入骨呢!

12.

直到最后一缕元神消散,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进了一场地狱般的炼火之中。

我被困在那炼火之中燃烧,我以为我会烧熟,但神奇的是我居然还能喘气儿,还能思考?

神仙死后,也要下地狱吗?

在漫长的炼火中,我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火焰中的灵力变成了滋养我身体的养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日,我感觉到体内迸发出来灵力挡也挡不住时,我便使出全身的力量一飞冲天,冲出炼火地狱。

直到后来我才知晓,原来我那叫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只不过,我的翅膀之上有一层流光黑金,这黑金有着丝丝魔气。

这让我有些诧异。

不过得益于这丝魔气,让我在涅槃的关键时刻能够一举突破障碍。

这也算因祸得福。

等我再次落地化形时,正好赶上了亭渊带着天将们扫平魔界。

彼时,两军已经厮杀了大半场,看这架势,魔军溃不成军。

亭渊与魔尊也已经对打得难舍难分。

眼看着亭渊的那一剑就要刺向魔尊的胸口,我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便先挡在魔尊的身前。

凤凰之羽,乃世间最坚硬的利器,不论什么样的神兵刀剑都无法刺破。

那一刻,天地都静止了。

当我拉开魔尊,收起羽毛后,亭渊这才看清眼前人是我。

亭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梓欢…是你……回来了吗?刚刚那凤凰,竟然是你!”

亭渊立马收起了手中的剑,激动地想上前抓我的手,却被我后退一步避开。

“上天垂怜,留了我一命。”我冷漠地答到。

“梓欢,你,恨我吗?”亭渊皱眉问我。

不可控制的,我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若是我没看到亭渊在我死后的反应,我以为他是铁石心肠,对我毫不在意,那也许我会恨他。

但亭渊在我床前泣血晕倒,让我知晓,他对我并非无情。

只是,不论哪种,而今的我,在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已经不在意那些了。

我轻扯嘴角,“天君说笑了,哪儿来的恨不恨。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生下孩子后天君就放我自由。天君忘了吗?”

亭渊沉默了一会儿,脸上似有悲伤,又似乎是高兴。

“你活着,真的太好了……”

亭渊哽咽道:“我知道你怨我,是我对不起你!若你有什么不满,要打要罚,我都任凭你处置,只要你能随我回去。还有,凝萧很想你……”

这么卑微的话语,怎么会从亭渊那么高傲的人嘴里说出来呢?

至于凝萧,也不知道这小哭包而今是何模样,还爱不爱哭了!

我心犹豫了一下。

突然,魔尊一把扯住我的手。

亭渊见状,立刻拔剑要向魔尊砍过去。

而我则一把将魔尊护在身后。

亭渊眼中诧异又复杂地看着我,“你护他?”

我皱眉,“你不能伤他,他救过我的命。”

身后的魔尊猛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

我侧头回看了魔尊一眼,曾经那般不可一世的妖艳魔尊,此刻却极为狼狈。

“喂,你没事吧?你曾经救过我,那会儿我就说过,以后会报恩的!”

魔尊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梓欢,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便撤兵。”亭渊开口承诺道。

我皱眉,我又不是魔界的人,撤兵与否与我何干?

至于回天庭,那地方又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喜欢那里。

那个冰冷无趣,规矩众多,虚情假意,道貌岸然的天界,有什么是值得我留念的?

伤一回不够,还想伤第二回?

我撇了亭渊一眼,“撤兵与否,是你与魔尊的事,与我无关。我要救的只有魔尊一人,其他魔族关我何事?”

就在此刻,我身后那妖孽魔尊开口了。

“你身上有魔气,你是魔族与凤族的后裔,魔族怎能与你无关?”魔尊阡莨道。

我惊诧的回头看向魔尊阡莨,这家伙竟看出我身上的魔气?

“梓欢,莫要听他的,你的身世本君自会为你查清,随我回去!”亭渊不甘心道。

正当我们僵持不下时,魔尊阡莨突然向我下跪,而后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地。

“我所有魔族将士听令,今日天族来犯,我魔族得黑金凤凰庇护,从今往后,黑金凤凰乃我魔族新任魔尊,万众跪拜,魔尊威武!”

随着这番话说完,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所有魔族将士朝着我的方向下跪叩礼。

我懵了,这突然唱的哪出?

“你坑我?”我转头怒问阡莨。

谁知这家伙竟然一把将我拉近,在我耳边低语,“我魔族此劫因你而起,如今死伤大半,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若真想报恩,就护我族安危。再说若你不想跟亭渊回去,魔族是你最好的选择。以后你是魔尊,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皆有你来定,何必看人脸色?”

阡莨的最后一句话成功让我拒绝的心歇了下去。

再说,经过刚刚那一声山呼海啸的跪拜,如今的我骑虎难下。

看来这魔尊的位置,我是不得不接。

“梓欢,你别犯糊涂……”亭渊还想再说什么,但被我出声打断。

“天君是打算退兵,还是与我魔族死战到底?”我开口问道。

“你……”亭渊紧皱眉看着我,“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我笑了,“天君说笑了,应该是天君当真要将魔族赶尽杀绝吗?若天君执意如此,梓欢只能奉陪到底,毕竟我这魔尊刚上位,总不能带着大家投降吧?”

若是以前,我还没这个自信说出这番话,但今时今日,我已脱胎换骨,实力就是底气。

13.

这场战役最后是亭渊不甘不愿地带着天族撤退。

离开前,他留下一句,“梓欢,我定会带你回去!”

我皱眉,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成为魔尊后,阡莨被封为魔族右王,统管魔族事务,而我只需在关键时刻往前冲,守护魔族即可,其余时间吃喝玩乐。

右王阡莨从战役之后,除了公事以外,从不约我,但他将我的生活安排的很是舒坦。

知晓我爱吃肉,所以每餐每顿都有我爱吃的飞禽走兽。

知晓我喜好热闹,他会安排人为我准备歌舞,甚至为了能让我忘记亭渊,他还特地安排一众绝色的魔族男子前来陪我。

拖他的福,我在魔界过得甚是舒适,这对男子的审美,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对此,我很满意。

而亭渊自那场战役之后也没再来找我。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我会梦到在天庭时与亭渊的种种。

当然,这只是偶尔罢了。

右王阡莨从不往我身边凑,我想他该是不喜欢我的,毕竟我也算鸠占鹊巢。

但,两个月后,突然有一天,这阡莨竟约我喝酒。

我虽然诧异,但还是欣然前往。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湖心凉亭,周围景色宜人,一大片的景色中,唯有湖心的那抹红色格外亮眼。

走近后我才发现,原来这抹亮红色居然是阡莨!

这平时一身黑的家伙,今日脑子进水了不成,竟破天荒的穿了一身艳红色的衣服。

这衣服极为张扬华丽,上面的花色贵气逼人,贴合的剪裁,将阡莨那雌雄莫辨的俊颜衬托的越发惊心动魄。

唯一的不足,就是这领口开得太低。

那白皙诱人的胸膛,过于醒目,我只扫了一眼,便不敢再乱看。

若不是知道阡莨不可一世的毛病,我真的会误以为今日他这一身是来诱惑我的!

“右王今日找本尊何事?”我看着杯中酒,开口询问道。

“魔尊不是一直想知晓自己的身世吗?本王这些日终于查出些眉目。”阡莨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我眉毛一挑,“说来听听。”

“本王查遍魔族和凤族,若没猜错,魔尊是前任凤族首领丹韵和前任魔族左王夷风之女。”

“然后呢?”

阡莨独自饮下一杯酒,而后继续说道:“十万年前,后上古凶兽饕餮残害世间生灵。因饕餮是龙之九子,天帝也是龙族后裔,所以此事天界不曾出面。魔族和鸟族是除了天族最强的两族,但都无法将其除去,最后鸟族与魔族决定用联姻的方式统一阵线。于是才有了鸟族首领丹韵和魔族左王夷风的联姻。而后凤魔两族将这饕餮打怕了,躲在无人能去的无极岛三百年。这段时间里,丹韵与夷风诞下一个女儿。三百年后,这饕餮又重出天下,再次为祸苍生。

而这一次,饕餮的力量更为强大,难以制服。眼看天下将被饕餮毁灭殆尽,鸟族丹韵以一己元神为祭,将饕餮彻底封印,这才换来天下太平。自那以后,左王夷风与其女便彻底消失。有人传言,夷风携女殉情,也有人说他们被丹韵抹去了记忆,转世投胎。”

我皱眉,这身世竟这般跌宕起伏,若是真的,我这算是烈士后人?

我斟酌地问,“这故事挺感人。但,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他们二人的女儿?”

阡莨邪魅一笑,手持一杯酒径直走向我,而后靠在我身旁随意的坐下。

我不自觉地正襟危坐,目光只敢往旁边的夜色看去,头连转都不敢转一下。

这不怪我,谁让阡莨今晚太魅惑,从头发丝儿但脚底板,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若不是我定力强,恐怕早已出丑。

“尊上今日为何不敢看我?难道,本王今日不美吗?”阡莨轻轻地对着我的耳朵吐气。

我的耳朵麻了。

我不自觉的想离开他远一点,这妖孽今天吃合欢散了不成?怎么跟发情的猫似的!

“说话就说话,何必靠这么近?”我不自觉开口道。

阡莨突然轻笑起来。

这笑声让我不自觉的站起身来想要离他远点。

就在我起身时,突然,阡莨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下一刻我就被他抓着一同落入了水里。

我是凤凰,我是鸟,我不会游泳啊!

我在心里呐喊,但一旦我张嘴,水便从四面八方灌进我的嘴里。

溺水的感觉太痛苦了,为何我没变成一条鱼!

正当我要窒息时,阡莨拉着我跃出了湖面。

我真的,差点变成,第一只被溺死的凤凰吧!

我怒瞪阡莨,“你疯了不成?魔尊我不当了,还给你行不!”

谁知这阡莨竟笑得越发恣意,他抬起手让我看。

只见阡莨的手腕上有一根红色的细线,而这线的另一头居然系在我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我诧异地问道。

阡莨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这是定亲的红绳。当年你父母怕护不了你,便与家父商议为你我定下婚约。这红绳系在魂魄中,不论你投胎多少回,它都会跟着你。只是这红绳显现的方式过于独特,所以刚刚只好委屈你了。”

我的脑袋有点蒙,半晌过后我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是我的未婚夫?”

“是的,你理解的没错。”阡莨点了点头。

我双手抱在胸口,一脸防备地紧张道:“你离我远点,我对你没兴趣。”

阡莨一脸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对你有兴趣了?”

“那你想干嘛?”我依旧防备。

“放心,本座不想干你,本座想干的是那天族太子亭渊。”阡莨骚气地摆弄了一下衣领。

“呃……你有龙阳之好?要不你换个人,亭渊毕竟是你同母异父的兄弟。”我犹豫地开口。

我这句话成功的让阡莨刚喝进嘴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小凤凰,本座而今打不过你,但是你也别太过分了……”

阡莨那冰刀般的眼神,让我有种被凌迟的感觉。

“要不,你考虑一下,嫁给我得了?”

阡莨收回冷刀子眼,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本座近日来发现,饕餮有冲破封印征兆。想来与你冲破封印涅槃重生有关。一旦饕餮重出人间,天下大乱。而你我的婚约本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到来。你我一旦大婚,合二为一,其力量足以将饕餮再次封印,这便保护了魔族与鸟族万千众生。你觉得如何?”

我皱皱眉,“天族当真不管吗?饕餮当真就不祸害天族吗?”

阡莨冷笑一声,“饕餮与龙鱼族一脉相连。毕竟龙族便是天族的始族,说白了饕餮也是他们的祖辈亲戚。这饕餮为祸苍生,却从不伤害天族,所以天族也不会出面灭了饕餮。天界那帮人向来道貌岸然,虚情假意,你在经历过天界那一遭之后,难不成还没看明白?”

我沉默不语。

“本座虽不喜欢你,但为了魔族与你鸟族众生,该担负的责任我也不会推诿。且你我本就有婚约,嫁给我之后,你一来成就大义,二来也能报复了天界的那位太子。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他看着你嫁给别人时那伤心吃醋的模样?”阡莨带着蛊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撇了他一眼,为了报复别人,耽误自己,不傻吗?

最后,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14.

回去后的当晚,我便出了魔族,去往了人界。

阡莨的话如一块石头压在我的心上,此时此刻,离开他是我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反正有阡莨在,魔界离了我也乱不了。

人间真是好地方。

梅城是人间最为繁华的一个都城,各种新奇玩意儿,美味珍馐在这儿都能找到。

所谓大隐隐于市,不过如此吧!

我在人间呆了半个月多月,置办了一个自己的宅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每一样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办。

此刻人间正值隆冬。

那一日,外面大雪皑皑,我在回去的途中救下了一个快冻死的书生。

好吧,我承认,我是看中了那张与亭渊有六分相似的脸,我才把他带回了家。

我本想只救他一命便好,人醒来后自然得离开。

可谁知,此人醒来后,睁开眼看到我第一眼便欢喜地叫我“娘子”。

若不是他那双眼睛太过干净,而他身上也毫无仙族气息,我真的会以为这是亭渊那厮诓骗我来着。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那张肖似亭渊的脸蛋满满的开心与依恋,“娘子说叫什么就是什么!”

我皱皱眉,难不成是个傻子?

后来大夫诊断,说是天太冷,冻坏了脑子,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但曾经的学识却都不曾忘记。

但即便如此,我出手救他,已经是看在那张相似的面容上仁至义尽,若再待下去,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等到他好了之后,我便请这男子离开。

只是,事与愿违。

我赶了他数次,但是他死活不愿离开,每次都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一脸可怜地控诉“娘子,你不要我了吗?”

后来我终于狠下心来将他拒之门外,谁知这家伙真缩在我的院子外呆了三天。

直到冻得跟冰雕似的,他被过往的邻居发现后,才救了下来,勉强留了一口气儿。

看着邻居大娘那一脸的不认同,甚至脸上还带着对我如此狠心不满,我破天荒地头一次觉得,好像自己过分了。

等到这男子烧了三天后终于醒来,睁开眼后委委屈屈地喊我,“娘子,我疼,别赶我走……”

那一刻,我承认,我心软了。

鬼使神差地,我开口道:“以后,你就叫阿渊吧!”

听到这话,这书生不顾自己仍旧虚弱的身体,挣扎着起身,拉住我的手,烫呼呼的脸蛋在我的手心处直蹭。

“娘子,娘子,你终于不赶我走啦!娘子,阿渊好开心!娘子,阿渊好喜欢你!”

我把那热乎乎的脑袋瓜子扒拉下来,无奈道:“你想留下来可以,但是你得记住,一切必须听我的,否则我还会赶你走的!”

阿渊开心的点点头,“娘子,你真好!阿渊什么都听你的!”

后面的日子,他的确说到做到,很乖。

买东西时,阿渊会跟在我身后默默为我提东西。

吃饭时,阿渊会提前给我做上可口的饭菜。

我没想到,那双看着只会握笔的洁白修长的双手居然做起菜来也丝毫不逊色。

只要我尝过的说好吃的菜,阿渊都会在第二天如出一辙的给我做出来。

每每吃到开心时,我总忍不住感叹:“你该不会是皇宫御膳房的大厨吧?”

阿渊每每听到我的称赞都会开心道:“娘子爱吃,我便给你做一辈子的饭可好?”

我笑笑不语。

阿渊是人族,一辈子不过短短数十载,而我是凤凰,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几万年,都够阿渊轮回几百世了。

有了阿渊的陪伴,我不再形单影只。

只不过,每天晚上,这家伙总是撒泼耍赖地呆在我的房间里不肯走。

有时即便我把他赶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第二天早上一打开房门,就能发现阿渊抱膝坐在我的房门口睡着了。

这么冷的天,他是凡人,自然会冻着。

最后,我无奈,只能放他与我睡一个屋子。

当然,两张床。

只是,每天清晨醒来,总会有一张放大的俊颜出现在我的眼前。

久而久之,我竟然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

这一日,阿渊非要拖着我去裁缝店买东西,我无奈只能由着他。

等到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买了两套大红喜服。

我诧异地问他:“你买这干嘛?”

阿渊一脸不可置信,下一刻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委屈地问道:“娘子,你我同床共枕这么久,不打算负责吗?”

看着裁缝店老板那一脸鄙视的神情,我只能尴尬地匆匆扔下银子往外走。

“娘子,你生气了吗?”阿渊一脸忐忑的拽着我的袖子。

我皱皱眉,“我何时说过要成亲?”

阿渊一脸茫然地问我:“你不是我娘子嘛,成亲不是应该的吗?”

这句话,竟让我无言以对。

阿渊看着我脸色发冷,一双眼眸里盛满了小心翼翼和掩饰不住的心慌。

“娘子,你又不要我了吗?隔壁王大娘说,睡在一张床的必须要成亲,否则就是不负责的混蛋……”

我眼睛一斜,瞪了他一眼,“你在说我是混蛋?”

“没……没,娘子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不能当那个混蛋,王大娘说男子汉大丈夫,只有娶了姑娘,对自家娘子好一辈子,才算负责!”阿渊信誓旦旦道。

一辈子?

这是第一次有人与我说起一辈子这个话题。

罢了……随他去吧……

最后阿渊欢欢喜喜地购置了一堆成婚的东西,而邻居们听说我们要办婚事,都十分热情地来帮忙。

等到我一身红色嫁衣坐在喜房里时,整个人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我竟然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嫁的不是天界太子亭渊,也不是魔界尊主阡莨,而是那个憨憨傻傻,追在我身后喊“娘子”的阿渊?

不过,阿渊是人族,人族寿命短暂,于天界魔界而言,阿渊的一辈子不过就是三个月罢了。

我承认,一开始我把阿渊当做了亭渊的替身。

但时间久了,真正打动我的,是阿渊满心满眼都是我。

正是这一点,我才愿意陪他此生这短短的岁月,满足他一个心愿,也满足我自己一个隐秘的私心。

“娘子,你好美!”阿渊一身红色的喜服,掀开我的盖头,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喝完交杯酒,便是洞房花烛夜。

等我洗完澡出来后,阿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册子。

我好奇地凑上前,那册子上分明画的是避火图。

我伸手抢了过来,脸红地质问:“谁让你看这个的?”

阿渊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李大哥,张大叔,王大爷他们都给我塞了,说这些能让娘子你开心快乐,且更喜欢我,所以嘱托我一定要好好学。”

我顿时无语。

果然,阿渊手旁边还放着三四本同样的册子。

“你都看了?”我尴尬的开口。

阿渊点点头,自信道:“娘子放心,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忘!”

我羞红了脸,故作冷静道:“咱们不用学这些,还跟以前一样裹着被子各睡各的就好!”

谁知,阿渊竟一把上前将我抱起,压在了床上。

第一次,我在阿渊那双懵懂的眼眸里看到了诱惑与欲望。

“娘子,书上说新婚之夜要坦诚相待,亲密无间,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方能夫妻同心,长长久久。”

霸道强势的姿态,清冷蛊惑的声音,深邃魅惑的眸子。

在那一刻,我竟觉得趴在我身上的人不是阿渊,而是亭渊。

“亭渊……”我不由自主地小声吐出这个名字。

阿渊眸光微闪,而后他凑近我的耳朵,轻咬了我的耳垂,“娘子,我难受……你可忍心?”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阿渊便封住了我的唇,那一瞬,一股莫名的酥麻从唇传递至全身。

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感觉,阿渊的吻,热情火辣,带着不可抗拒之力让我难以抵抗。

这一夜,阿渊让我体会了从未有过的感觉,紧张,兴奋,还有难以控制的灵魂的颤抖。

等到尘埃落定,我从梦中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看着自己一身的青青紫紫,我只能自我安慰:罢了,罢了,都已经拜堂了,圆房也是人之常情……昨晚,我也不算吃亏。

捂脸……

我起来后,阿渊已经把早膳做好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鸡丝面是我喜欢的味道。

“娘子,我喂你。”阿渊殷勤地坐在床边要喂我吃面。

我一边享受着阿渊的伺候,一边暗自腹诽:眼前这呆萌的家伙,分明还是我的阿渊嘛,昨晚我怎么会把他错认成天界太子亭渊?定是鬼迷心窍了……

吃完饭,阿渊非要给我洗澡,我任由他伺候着我。

“娘子,你头发真好,又黑又密。”

“娘子,你皮肤真白,又滑又嫩。”

“娘子,你眼睫毛好长,眼睛又大又圆,鼻子还特别翘,樱桃小嘴看着很好吃……”

我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耳根泛红的某人,笑道:“怎么,你想吃?”

阿渊诚实地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自家的媳妇儿,别客气!”我笑道。

后来,我们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晚上。

哎,其他都挺好,就是太废腰了……

阿渊写得一手好字,我本想让他去考个科举,毕竟在凡界,读书人的目标就是入仕途为官。

但阿渊却拒绝了我,并一脸认真的与我道:“娘子,当官就不能每天陪着娘子,给娘子你做好吃的了。我此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就想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家,简简单单一辈子,足矣。”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

“你不傻了?想起自己是谁了?”

阿渊摇了摇头,郁闷地看着我:“娘子,我只是忘了过去罢了,但我又不傻,你哪里看出我是个傻子的?”

呃,哪里都觉得你是傻子……

“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叫我娘子,这搁正常人也干不出这事儿吧?”我不解道。

“娘子,你有所不知,只要我入眠,我的梦里都是你,即便我忘了自己是谁,但是我的梦境一直提醒我,要找到你,你是我娘子。”阿渊认真道。

我腹诽,难不成是天上的月老牵红线时,恰好阿渊的有缘人与我十分相像?

那我不是抢了别人的丈夫了?

这……会不会遭天谴啊?

而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是不是想这个有点迟?

哎,算了,改天去月老庙给月老赔罪吧!

一转眼,我与阿渊在凡间呆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里,阿渊在私塾里教授课程,而我则开了家成衣坊,当甩手掌柜。

十年的时间,我的样貌并未改变,而阿渊从曾经那个青涩的少年变得越发成熟。

当然,他将我的生活照顾的很好,吃喝玩乐,不论什么,他都愿意陪着我尝试。

十年来,阿渊看我的目光从未改变,一如当初那般,盛着满满的欢喜。

这一日,是凡间的七夕节,男男女女热闹非凡。

爱凑热闹的我自然不会放过。

我与阿渊从城东吃到城西。

我还与阿渊放了一盏孔明灯,阿渊问我有何心愿,写在灯上,能上达天听,实现愿望。

我眨眨眼,看着漫天飞舞的孔明灯,我觉得天界的神仙恐怕打扫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帮你实现愿望?

不过,我还是写了四个字“天下太平”。

阿渊看着我那四个字,佩服地感叹道:“娘子真是心怀天下!”

在鹊桥上,我看到了河岸上坐船而过的阡莨,并与他眼神交汇时,我意识到平静的日子快到头了。

恰好此刻烟花表演开始。

我:“阿渊,你喜欢烟花吗?”

阿渊:“不喜欢,虽美丽,但太短暂。”

我叹气道:“是啊,太短暂。”

这美丽的烟花,一如我这十年的人间生活,短暂而灿烂。

其实我该知足了,十年恩爱的夫妻生活,足够我余生回味。

“阿渊,你为何从不过问我的名字?”我看着漫天的烟花,问道。

阿渊一愣,“我只要知道你是我娘子就足够了!在我看来,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娘子代表一个身份。”

“那若以后有一天我不见了,你该去哪儿找我?”我问他。

阿渊从背后抱住我,搂着我的腰,头搁在我的肩窝处。

“娘子,你答应我的,要陪我一辈子的,怎能出尔反尔?”阿渊的声音闷闷的。

“阿渊,若我失约怎么办?”我侧头问他。

“刀山火海,黄泉碧落,不论你去哪儿,我都会找到你!”阿渊的声音里带着执拗。

“这样啊!那你记住了,我叫梓欢。木辛为梓,又欠为欢。”

我话音刚落,阿渊便便堵上我的唇,用最热烈的吻,来填补我的不舍,更是填补他心中的不安。

15.

回到家的时候,阡莨那骚气的身影正坐在院中。

阿渊看着阡莨,将我护在身后,一脸警惕道:“你是何人?”

阡莨看着我们相携的身影,冷笑一声。

“我是何人?我是你身后之人的未婚夫!”

阿渊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而后立马怼回阡莨道:“那又如何?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我们拜过天地,夫妻十载,你这未婚夫早就是昨日黄花了!”

阡莨眼眸一冷,“你这小夫郎胆子不小,敢与本座叫板?”

我把阿渊拉到身后,“我把他安置好便会与你回去。”

“梓欢,你就这般喜欢那人,自甘堕落到不惜在人间找个相像的替身成婚?你说,那人若是知晓了,可会感动?”阡莨的声音里含着幸灾乐祸。

“娘子,他说什么?”阿渊拽紧我的手,紧张地问我。

“阡莨,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再也不回魔族,那饕餮我也不会再管?”我眯了眯眼,威胁道。

“这样啊……”说着,阡莨右手轻扬,手中幻像浮起,一个熟睡的孩子正在魔族里酣睡。

那孩子头上有着一对龙角,身后有一截龙尾。

这,这是我的孩子凝萧!

“梓欢,你和亭渊的孩子还在魔界呆着,你确定要为了这么个渺小的人族,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要了吗?”

阡莨在威胁我。

“你竟敢去天界掳走天孙?你疯了不成?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终于克制不住脾气,怒了。

阡莨一脸无辜,“这你可冤枉我了,这天界的小天孙可不是我掳走的。他是自己寻来的魔界,说要找自己的娘亲。”

这,似乎像是那个爱哭包会干的事儿!

“娘子,你,你已经有孩儿了?”阿渊不可置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眼下这情况,怎一个乱字了得?

阡莨仍旧不嫌事儿大的堆火。

“你叫阿渊是吧?呵呵,看来你还蒙在鼓里,她的前夫叫亭渊,而你叫阿渊,这不是替身是什么?”

身后一片寂静。

我想阿渊这次伤心了吧?

这样也好,他的余生还有六七十年,他还来得及再找个好姑娘重新再来,也不至于在我这棵树上吊一辈子。

我想的很通透,只是心头的那抹失落与难言的酸涩,让我难以忽略。

突然,阿渊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入怀中。

“即便是替身,那也没关系!那个叫做亭渊的人,定是做了让娘子伤心的事儿,否则娘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生了孩子后,忍心撇下孩子离开他?”

阿渊的一番话,将阡莨堵的哑口无言。

阿渊微笑着看着我,“我家娘子是世间最好的女子,谁都比不上。娘子想来不是凡人,阿渊能得娘子相伴十载,已是极为满足。娘子莫怕,阿渊不会离开你。你若有事要忙,直接去便是。只希望娘子记得回家的路,若你累了,卷了,随时回来,阿渊永远在家等你。”

阿渊眼中隐含着泪光。

这一刻,我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是啊,这是阿渊,这是我的家,我的阿渊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在等我回来。

16.

离开前,我给阿渊留下了一枚凤羽,而我带走了阿渊一缕青丝。

把他的青丝,连同我的青丝交叠一起,放在荷包里,随身携带。

这样我便觉得阿渊一直陪在我身边。

回到魔界后,小哭包凝萧看到我,抱着我鬼哭狼嚎。

我的耳朵被摧残了半个时辰后,这位小祖宗才止住了哭泣。

“娘亲,你不要萧儿了吗?你不要爹爹了吗?萧儿每天想你想的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爹爹更是为你卧病在床半个多月不曾痊愈。”小哭包一脸委屈。

“你娘不要你爹了,还给你找了个后爹,怎么样,惊喜不?”阡莨火上浇油道。

我忍不住开口,“阡莨,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要是有这功夫现在这儿无聊,不如去练兵去,免得下一次战场上丢人现眼!”

阡莨冷哼一声,“魔尊大人是嫌我在这儿碍眼不成?还是嫌我打扰了你人间的美满良缘,所以迁怒?魔尊,你可别忘了,你我才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你这不仅给天界太子生了儿子,还去人界嫁人成婚十载,您这是打算在本座头上种一片大草原吗?”

我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你若不愿意,咱们也可以取消婚约。”

“哼,说得轻巧。若不是为了对抗那只饕餮,本座何须与你纠缠?本座可提醒你,那饕餮已经冲破了封印,重出天下。昨日听它在妖界闹得天翻地覆,下一个目标,可不就是你我领地?我劝你尽快作出决定,否则死伤的只会日渐增多!”

说完,阡莨便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阡莨的话,让我的心一个咯噔。

“娘亲,你怎么了?”小哭包一脸忧色的看着我。

饕餮是龙的第九子,天界也是龙族后裔,他们定会知晓制服饕餮的法子。

“小哭包,你爹可在天界?”

小哭包点了点头,“爹爹在的,只是爹爹还病着呢……”

“只要在就行。”说完,我一把将小哭包抱起来,往外走去。

小哭包:“娘亲,我们去哪儿?”

我:“送你回天界。”

小哭包:“不要,我要和娘亲在一起。娘亲,你是不是又要抛弃我和爹爹了?”

我:“别胡说!饕餮乃是上古凶兽,你待在魔族不安全,只有天界才能护你周全。”

小哭包:“娘亲也与我一起待在天界吗?”

我:“娘亲要去制服饕餮,否则他会伤害更多人。”

小哭包:“我不要娘亲去。饕餮可凶猛了,娘亲要是被它吃了怎么办?呜呜……娘亲不要去……”

我:“萧儿,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他要担起的责任,要承担的使命。我们不能因为畏惧而逃避。”

最后,小哭包在我的怀里哭睡着了。

天界看到我带着小哭包回来,纷纷让路。

小哭包的奶娘将他接走后,我想找亭渊了解关于饕餮的事宜。

但那条红锦鲤画萱拦在亭渊寝殿门口,死活不让我进去。

“亭渊,你出来!而今饕餮重出天下,你身为天界太子,就这般冷眼旁观吗?”

“梓欢,殿下不想见你,请你离开。”画萱不客气道。

“亭渊,饕餮是贪婪的,一旦魔界被他吞噬殆尽,你觉得天界还会安全吗?何不如现在仙魔联手,将它除去?”我不甘心地继续嚷嚷。

“梓欢,殿下在休息!你这般大声嚷叫,成何体统?”画萱摆足了女主人的姿态。

叫嚷了一个时辰,亭渊没有半分动静。

最后,我心灰意冷。

转身离去时,耳边似乎传来惊呼声,“不好了!太子殿下吐血了!”

我皱皱眉,这亭渊何时变得这般羸弱?

我又去找天帝,但天帝也拒绝见我,且让人送给我四个字——“无能为力”。

这帮天界的神仙,还真是好得很!

我气得无奈,只能先回魔界。

回到魔界时,阡莨正在听下属们汇报情况。

我进去时,阡莨立马止住谈话,让下属出去,而后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看着他那复杂的目光,我有些莫名其妙。

“干嘛?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这一脸便秘的模样,看得人难受。”我撇了他一眼。

阡莨沉了沉眉,“刚刚探子来报,饕餮去了人间,短短的半天时间,屠尽人间三十二个城池。”

我眼睛一凝,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阡莨抿了抿唇,“听说,片刻前,梅城刚被屠城。”

我心中猛地一痛。

下一刻,我飞奔出去,直往梅城而去。

我拼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脑子中却是一片空白。

等我站在曾经熟悉温馨的家门口时,眼前陌生惨烈的废墟,让我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终于破灭。

我破门而入,疯狂的喊着阿渊的名字。

“阿渊!”

“阿渊你在哪儿!”

“阿渊,我回来了,你快出来!”

“阿渊,你别丢下我,阿渊……我不能没有你……”

我绝望地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突然,厨房的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虽小,却让我跌入谷底的心立马燃起希望。

等我狼狈地掰开废墟下的厨房储藏室时,里面是十三个惶惶不安的稚嫩眼眸。

“师娘……你,你总算回来了!”

“你们先生呢?”我急问。

“有妖怪吃人,先生为了保护我等,自己以身为饵,被那妖怪吃掉了……”其中一个孩子哽咽地说道。

我起身,立马往外走去。

阡莨拉住我,“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地府去找阿渊的魂魄,他总会投胎转世,我要找到他。”我冷静地说道。

“饕餮的吞噬,是连着三魂七魄一起吞噬。被吞噬的人族,不会去阴曹地府的,也不会再有轮回转世。”

阡莨的话,如一记冰刀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

心如死灰,便是如此。

这时,一个孩子捧着一个木盒子递给我,“师娘,这是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我颤抖的接了过来,打开盒子后,里面放着满满一沓子信,最上面是我当初留下的那枚凤羽。

眼前这帮无家可归的孩子更为可怜。

我一定要护好这帮孩子,不论如何,他们都是阿渊舍去自己性命才护下的。

阡莨帮我将这帮孩子安置妥当。

回到魔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才慢慢打开阿渊留给我的一封封信。

“娘子,你走了已经三日了。我却感觉你好像离开了很久。夜里我也难以入睡,总想着你这会儿在做什么?你可有想我?”

“娘子,今日是第七日了,你怎么也不传只言片语回来?你该不会不要我了吧?初闻你有个孩子,这几日我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若有机会,可能让我见上一面?娘子,只要你开心,即便是个替身,我也甘之如饴。只是,夫妻十载,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你可曾爱过我?”

……

“娘子,近日听闻人间有大妖作怪,而今已有十几个城池陷落。你已离开半年有余,我不知道你在何方,也不知道如何找到你,只希望不论在哪儿,定要护好自己周全。”

“娘子,这封信也许是我与你的绝笔信。时间仓促,再多的话无法详谈。大妖来了,半个梅城没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娘子,此生能与你相伴十载,我心满意足,若有来生,我只祈求再与你相遇相守。下一世,你定要陪我白头到老,可好?下一世,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不论你去哪儿,我都誓死相随。梓欢,我爱你。——阿渊,绝笔。”

这一刻,我泪如雨下。

我的阿渊,等我等得好苦……

饕餮,这只畜生,我定要用你的命,祭奠我的阿渊!

16.

嘭!

大半夜的,我闯入了阡莨的房间。

“饕餮在哪儿?”我一把抓住阡莨的衣领,质问道。

阡莨撇了我一眼,“现在终于心急了?想报仇了?”

“别废话!快告诉我,饕餮在哪儿!”我执拗地问着。

“你别去送死,你我力量之和,最多只能封印他。若只有你一人之力,只会被他吞了!”阡莨苦口婆心。

但,此刻我已经疯了,我的阿渊死了,我只想手刃仇人!

突然,外面传来急报,“不好了,魔尊,饕餮来了!”

我立马松开了阡莨的衣领,这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今日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我飞奔出去,阡莨立马拽住我,“你这是在找死!”

我冷冷的甩下一句,“不用你管!”

而后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外面魔族将士自然不是饕餮的对手,而我的加入,立马让局面得到扭转。

我调动体内所有的力量,将身上每一根凤羽都化为最尖锐的利剑,直向饕餮而去。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只能划破了点饕餮的皮,而无法彻底伤它根本。

最后,我以自身为剑,一把冲进了饕餮的一只眼睛里,这一次饕餮大痛,发了疯的将我甩了出去。

而此刻我已精疲力尽。

那独眼饕餮看着躺在地上的我,要向我飞扑而来。

阡莨及时出现,将我带离了原地。

“你这疯丫头也是个人才,千百万年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能将这畜生弄瞎的!”阡莨还不忘调侃我。

“可惜了,我还没杀了它!”我狠狠地说道,而后猛地吐了一口血。

“我早与你说过,你总不信。事已至此,我只能借用你的凤凰之血,看看能否将他再次封印。”

说完,阡莨割破我的手腕,而后引血画阵。

但这饕餮一看阡莨的架势,就猛地扑了过来,而后狂躁不安。

阡莨躲闪不及,被饕餮狠狠打中,而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们已无能力再与饕餮对抗。

眼看着,饕餮要将我们全部吞噬掉,我的心却意外的平静。

阿渊,我就来陪你了……

我闭上眼,静静地等待最后的时刻到来。

17.

此刻,突然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声传入耳中。

我睁开眼,只见一只银色的飞龙缠绕住饕餮在与它搏斗。

飞龙咬伤了饕餮的肩膀,饕餮抓破了飞龙的龙鳞,就这般看着他们相斗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飞龙似乎有些难以抵抗。

突然,金光一闪,只听响彻云霄的一声通天巨响,饕餮突然散成漫天烟花,消散在天地之间。

而金光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上直线落下。

那人是……是亭渊!

我挣扎的爬起身,飞向了那直直下坠的身影。

亭渊脸色惨白,身上伤痕累累,一双俊眸在看到我的一瞬,闪出惊喜的光芒。

“你没事,就好了!”

短短六个字,亭渊说得很是费力。

我皱眉,心中难过,看亭渊的样子,像是大限将至。

“你,这是何苦?”我不忍道。

“娘子……你不认得我了吗?”亭渊喘着气,艰难地说道。

我脑袋一懵,“你,你是阿渊?”

亭渊虚弱的笑道:“娘子,你总算认出我来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我慌乱地问道。

“梓欢,天界的亭渊要绝情绝爱,不能爱你……所以我只能舍元神入世为人,只求陪你身旁,朝朝暮暮……对不起,曾经我伤害了你……”亭渊说着,口中的血不停的往外冒。

原来,阿渊是亭渊的转世投胎,难怪……

“梓欢,天界的亭渊不能一心守着你……但人界的阿渊能够满心满眼都是你,全心全意爱着你……我骗了你,你可怪我?”亭渊看着我,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我不怪你,不论亭渊还是阿渊,那都是你,你别走,你别再抛下我……”

我紧抓着亭渊的手,将他的头搂在胸口,生怕一松手,他就如风般流走。

“娘子,我爱你……我此生最开心的就是那短短十年夫妻生活……阿欢,别哭了,好好照顾萧儿……下一世,再见面时……我定牢牢抓着你……许你永世相守……”

最后一个字说要,亭渊彻底闭上了眼,而他的身体逐渐消失,最后化为天地间一缕轻烟,随风消散。

“亭渊!”

喊出这痛彻心扉的一声后,我便彻底陷入昏迷。

等我再醒来,床边的小哭包已经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娘亲,爹爹走了,你别再丢下萧儿了……”

我抱着小哭包,无声的落泪。

“行了,别哭了,你爹会回来的!”阡莨看到我们母子二人抱头流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你说的可是真的?”

阡莨撇了我一眼,而后看了我怀里的小哭包,调侃道:“若是某个小屁孩愿意叫声大伯,说不定我这一高兴,还真能把某个小哭包的亲爹给救回来!”

小哭包一听这话,立马从我我怀里退了出去,对着阡莨恭敬道:“大伯,之前是萧儿年幼,不知礼数,请大伯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爹爹!”

说完,小小的身子屈膝一跪,那小模样要既委屈又可怜。

阡莨终于满意的笑了,“行,看在你这声大伯叫得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大伯定给你个完好如初的爹爹!”

后来,我才得知,魔界有一圣物名为聚元灯,不论仙族魔族,只要有至亲之人的血脉,便可以找回已逝仙人散落天地间的每一片元神。

只是此法极为耗费修为,小哭包年幼自然无法去做,而剩下的与亭渊有血脉关联的,只有天帝和阡莨。

天帝心中愧疚,对于能救回儿子这件事自然义无反顾。

而阡莨的态度却也让我诧异,他不是一直不喜欢亭渊吗?

对于我的疑惑,阡莨叹了口气,“我虽恨龙鱼族害了我母亲,但亭渊也是我亲眼看着出生的。且是他杀了饕餮,也算是魔族的恩人,若有法子却不救他,我也于心难安。”

后来,阡莨与我解除了婚约,并与天帝耗费了四十九日闭关,为亭渊聚魂。

等到他们出关的时候,二人皆是虚弱不堪,而聚元灯旁,正是闭眼昏迷的亭渊。

“人,我已经救回来了。后面的,只能好好养着,至于何时能醒,这,我也不知道。”阡莨喘了口气道。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开口,“大哥,谢谢你!”

阡莨步履微顿,摆了摆手,而后离去。

18.

之后,我每天陪在亭渊身旁,小哭包把他的功课都挪了过来。

他说,他要给爹爹读书,让爹爹知晓他功课完成的情况。

而我,早已将魔尊之位还给阡莨。

后面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花上几个时辰用各种滋补的仙药为亭渊滋补身子,而后还会与他说上一两个时辰的话。

“阿渊,今日我去了趟梅城,当初你救下的那几个孩子已经重建梅城。我们的家也恢复原状了,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阿渊,我想念你给我做的红烧猪蹄,蜜汁烤鸭和烤羊腿了,别人都做不出你的味道,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不是饿瘦了?你若心疼我,便快点醒吧!”

“阿渊,小哭包今天跟我说想要个妹妹呢,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小哭包而今与你越发相似,他很想你,我也很想你,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

“阿渊,三万年了,你若再不醒来,小哭包都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阡莨家的丫头凌嫣都出落的如婷婷少女了。你还要多久才能醒?”

床上的人依旧无声无息。

这一日,我正在给亭渊喂药,阡莨家的丫头凌嫣找我,一脸神秘兮兮。

凌嫣:“婶娘,你陪我去个地儿,可好?”

我:“哪里?”

凌嫣:“南风馆。”

我:“不去,你爹会拔了我的毛的。”

凌嫣:“放心,他打不过你。”

这鬼丫头!

最后我磨不过这小丫头,被她拽去了人间的南风馆。

不得不说,三万年过去了,南风馆的服务和标准越来越高。

我是陪人来的,身边这位小祖宗直接一口气砸下了一袋子金元宝,可把那龟公乐得。

这丫头,怎么和我当年一样,扔钱都如出一辙。

后来,一溜烟的来了店里的四大角色,又来了二十多位美男,现场为我俩表演了啥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他们还轮番给我们表演了诗词歌赋和惊鸿一瞥的舞姿。

我已经好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一不小心也就喝多了。

等到我迷迷糊糊时,眼前的绝色竟变成了亭渊的模样。

我痴笑一声,三万年了,我已经多少次在梦里见到亭渊,见到他欣喜地叫我“娘子”。

我知道自己醉了,我也知晓眼前的是南风馆的男倌,所以即便醉了,我也不会放肆。

毕竟,这三万年来我借酒消愁的次数也不算少,每每都是小哭包将我带回去。

只是今夜的小哭包,怎么感觉个子又长高了,身上的味道与阿渊一样,带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果然,只有醉了,我才能见到我的阿渊。

第二日等我宿醉醒来时,看着陌生的房间,我愣了一下。

刚想挣扎起床,腰间赤裸的臂膀让我心中一惊。

完了!

难不成我昨夜红杏出墙了?

此刻我只想就地遁走。

正当我默默想要念个仙诀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阵遥远又熟悉的轻笑声。

“娘子,昨夜你睡得可好?不会打算又始乱终弃吧?”

我不可置信的猛地一回头,眼前那张刻入我心上的脸,不是亭渊又是谁?

我突然眼含热泪,惊喜的看着眼前人。

三万年了,我的阿渊终于回来了。

下一刻,亭渊将我压在了床上,而后眼含薄怒,危险地开口道:“昨日我刚醒,便上天入地,到处寻你。没想到,你竟然在南风馆里逍遥快活。娘子,这笔账咱是不是得好好算算?”

我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你想怎么算账?肉偿行不?”

“求之不得。”亭渊挑了挑眉道。

“这账你要算多久?永生永世,可行?”我开口继续问。

“甘之如饴。”

余生,有你,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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