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人展、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均激动不已,上前向钟相施礼道:“多谢钟大侠援救之恩,若不是钟大侠领众及时赶来,这次我等可要葬身此谷了。”钟相还了一礼,道:“还算钟某赶得及时。”
忠烈师太道:“钟大侠何以知道我们被困此谷中?”夏诚道:“我家主公是要赶往杭州开屠龙大会的,听得你们已往这边来,特意赶来相告,不想恰好遇到你们被困,是以救了你们。”此人相貌俊雅,身着黑衣,手持长剑。
众人这才恍然。
辛人展道:“我等刚开了武林大会,钟大侠又召开什么屠龙大会?”刘诜道:”你们不知道么?我家主公也在鼎州杜木寨杀官兵举旗了,现已有数万之众,并擒得了大宋皇帝赵构。”
群雄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构落到了钟大侠的手上?”钟相道:“不错,我有两位贤弟在军中任职,日前他们兵变拘下了赵构,正让我赶去,是以众位在少林寺开英雄大会时,钟某没能赶过去,实是憾事。”
忠烈师太道:“钟大侠不是听从朝廷之命跟着黄教去抗辽了么,怎地也来反宋?”钟相道:“钟某有负蒲教主之托,无法保得辽室宗亲安全脱险,被宋军杀了,是以反宋以报蒲教主。”辛人展道:“原来如此,那钟大侠还是黄教弟子吗?”钟相道:“自然是,不像那朝秦暮楚的刘豫令人齿冷。”辛人展笑道:“刘豫入黄教,不过是想得《龙蛇诀》罢了。”
钟相道:“众位便请随钟某一起去观看屠龙大会如何?”辛人展道:“赵构落到了钟大侠手上,我们自然要去一观壮举。”
赵信和白狐女被打败后,策马而逃,对钟相恨恨不已。忽然前面响起了两拨马蹄声,似是有人在追杀互斗,中间伴杂着女子的娇叱声,而另一方则是一群男子,喝声连连,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响,两女子似是已受了伤。
赵白二人一奇:“是谁被追杀到这儿?”赶过去一看,只见两女被数十名官兵围住在斗。两女作主从打扮,皆长得甚美,和赵、白二人年纪相当,作仆女打扮的圆脸蛋,圆眼睛,穿着一件绿纱衣,那高挑些的则一袭红衣,秀发如云,手上还持着一副红丝绦缠绕的雕弓,只是弓弦已断,不知是谁家的千金。
二女身上受了数伤,情势极是危急,赵信当下纵马过去将官兵截住:“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部下?”欲要问明情况。不待官兵回答,那绿衣女子叫道:“请少侠和白衣姐姐救我们,他们是叛军。”
赵信一震,那绿衣女子又道:“他们是扈从统制苗傅和威州刺史刘正彦的部下,皇上已落到这两个叛贼的手上了。”
赵信大吃一惊,抢上去救二女,为首的官兵统领怪笑一声,拦腰一刀劈来,势大力沉。赵信剑锋一转,将他的单刀拔转,反向他腰间砍去,那军官一下断为两截。余人吓得面色煞白,待得回过神呼呼扑上,赵信下手再不容情,将众官兵杀了个精光。
两女吁了一口气,过来向赵、白二人行礼拜谢,赵信问二人芳名,那绿衫女子道:“我叫小蕊,这是我家小姐姓张,名红拂,我家老爷便是张俊张元帅。”赵信“哎呀”一声,张俊是大宋有名的大将,岳飞一开始便是在他手下入伍才逐渐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当下向张红拂抱拳行了一礼,道:“姑娘如何知皇上落到了叛贼手上?”
张红拂道:“皇上被金兵所追,颠沛流离,我爹便吩咐我化作宫女,暗中保护皇上……”将赵构被叛贼苗傅和刘正彦所擒的经过说出来:
原来赵构宠幸内侍省押班康履等宦官,众宦官骄奢作乱,不思抗金,引起许多人不满。当中有一叫王渊之人,因与宦官勾结而节节高升,受皇上宠幸,当上御营都统制及枢密使。他滥杀百姓搜刮民脂民膏,金兵攻来时,赵构从应天府逃到扬州再到镇江,他又慌忙建议赵构逃向杭州,他本人负责断后,却把战船拿来运送自己的财宝,至使数万兵马失陷敌营,而行军过程中,康履等宦官也作威作福,强占民宅。
扈从统制苗傅愤恨不平,众将士也满腹怨言,但赵构最后只免了王渊枢密使的职位,改任同签书枢密院事,激起更多军官及士大夫的不满,苗傅遂和威州刺史刘正彦以临安县境有盗贼为由,出动人马在城北桥下埋伏。三月二十六日,是神宗的忌日,百官行香祭祀,苗、刘二人等王渊退朝经过时,将其拖下马杀毙,随后包围了康履的住处,大肆捕杀宦官,并挂着王渊的首级,率军进围皇宫,兵临城下。
守宫门的中军统制吴湛引导苗傅的手下进城,高喊“苗傅不负国,只为天下除害。”杭州知州康允之得到叛乱的消息,惊怕无法制止叛乱,带着百官请赵构到城楼上安定军民。赵构登上城楼,凭栏问苗傅为何带兵造反,苗傅仍行礼下拜,随即指责赵构宠信宦官,忠奸不辨,赏罚不明,汪伯彦、黄潜善昏庸误国尚未流放,王渊遇敌时不思抵抗,因结交康履而得到了枢密的高位,自己立功不少,却只在偏远的郡县担任团练,并说已杀死了王渊和在外的宦官,让赵构杀了康履、蓝圭、曾择三个最亲近的宦官以谢三军。
赵构吓得瑟瑟发抖,欲将宦官流放海岛平息政变,苗傅道:“今天之事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杀掉那些危害的宦官,如果不杀掉他们,臣等绝不会去。”
赵构仍不忍下手,浙西安抚司主管时希孟和军器监叶宗谔道:“灾祸是由宦官造成的,若不把宦官杀了就无法平息,陛下何必珍惜康履等人?”赵构只好用竹篮将康履等人垂吊下城交给苗、刘二人。
二人立马命人将之腰斩,随之又在城下高喊:“陛下的帝位来路不正,以后如果两位圣驾归来,将何以自处?”赵构派宰相朱胜非下城和苗、刘二人谈判,苗傅等要赵构退位,策立三岁的皇太子赵旉为帝,让隆祐太后垂帘听政,赵构只好答应,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诏书,然后前往显忠寺,太后垂帘听政,大赦,尊逊位的赵构“睿圣仁孝皇帝”,并将显忠寺改为睿圣宫,只保留宦官十五人,其余都编遣解散。
赵信和白狐女听得惊心不已,赵信道:“这苗、刘二人当初清君侧杀宦官本是好事,但现下却胁逼赵构退位,另立幼主,并私通反贼,已是大逆不道了。”张红拂道:“我得知苗傅派了一队人马出城,便暗中跟去偷听,才知他们要去找钟相等人来商议灭宋之事,因被他们发现,故而追杀我们至此。”赵信倒抽了一口凉气,若是来迟半刻,张姑娘和小蕊便被害了,道,“这真是多亏两位姑娘了。”
话声刚落,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这次屠龙大会开得好,咱们且看看这龙肉好不好吃,到时分他三两斤拿回去吃,可妙得紧。”正是姚必先的声音。
赵信惊转过头,只见辛人展、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大队反贼从不远处赶过,钟相等人在前策马而驰,群雄没有马匹,展开轻功追赶。
天通道长道:“哪里有这么多?几千群雄一人分得半钱尝尝味道便好了,你道是专供你棒槌山庄么?”巫去云道:“姚庄主,可别只想着吃,只怕这肉又膻又柴,你吃了一口便呕吐了。”姚必先道:“好,老巫,那你不吃了,你的那份我给你吃罢。”巫去云哈哈一笑:“不行不行,老巫吃过狮子肉老虎肉王八肉,可没吃过龙肉,说什么也要尝尝才得。”一大群人说说笑笑赶了过去。
赵信寻思:“屠龙大会?世间哪有龙和龙肉吃?”猛地面色煞白,“不好了,他们莫非要杀皇上?皇上正是落到了叛军苗傅和刘正彦的手上,他们这是要赶往杭州去。”白狐女道:“我们如何是好?”
赵信道:“由不得了,咱们也快赶往杭州去。”对张红拂道,“请张姑娘去找令尊和韩世忠、刘光世等元帅来救驾如何?皇上由我们去救得了。”
小蕊见赵信对军中诸将颇熟,且不与反贼为伍,问道:“公子和这位姐姐如何称呼?”赵信道:“在下赵信,这位是在下的师姐,姓白。”二女听得他是太子,“哎呀”一声,急忙伏地行礼拜见。
赵信忙道:“二位姑娘不必多礼,请张姑娘速去通知令尊罢。”张红拂道:“好,太子和白姑娘多保重。”和小蕊一拉马缰,往西南方向驰了去。赵信和白狐女则赶往杭州。
二人日夜不停奔驰,这一日到了杭州城,见叛军在城中横冲直撞,吃喝玩乐,百姓吓得不敢出门。赵信既伤心且愤怒:“这些官兵已是山兵土匪,与孔彦舟先前的无异。”
各派反贼已至,人人在眉飞色舞谈论屠龙大会,昆仑子道:“请钟大侠让咱们一睹赵构的端容如何?”钟相笑道:“众位要见赵构有何难?”转身对刘诜、金琮、黄佐三人道:“传令下去,屠龙大会现下便开始,让各路英雄往广场中齐观屠龙盛举。”
赵、白二人躲在暗处,有些六神无主,当初二人在少林寺时遭群雄围攻险些丢了性命,现下这杭州城中来的人比少林寺时还多,且还多了一个武功更加厉害的钟相,只需被群雄发现,二人即刻性命难保,如何能在这千万人中救得皇上?但看众贼已往广场去了,只得也尾随跟去。
不一会到了广场上,各派群雄闻得擒住了赵构,均相率赶来,四周已人山人海,不亚于当日的英雄大会。钟相登上高台,气沉丹田,朗声道:“承蒙诸贤见爱,来赴我这屠龙大会,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了,赵构已落到了钟某的手上,总算不负天下百姓所望。”天南地北的群雄登时嗬嗬欢呼起来:“杀了赵构,杀了赵构,我们要一尝赵构之肉……”“好多年没得看过杀皇帝啦,这场面百年难遇。”
钟相道:“钟某这次大会叫屠龙大会,正是要杀赵构。”崂山派东润道长道:“钟英雄,咱们须将他凌迟处死,争取割他三千六百刀,一刀将他杀了,可太便宜他了。”
钟相道:“好。”吩咐杨钦、夏诚道:“你们去将赵构押来,行凌迟之刑。”
赵、白二人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上,脑中嗡嗡作响,不住盘旋救赵构之法,但想尽了千般法子,均无法可行。正自着急,两骑急驰而至,向钟相报道:“启禀主公,张浚、张俊、韩世忠、吕颐浩、刘光世等人领兵马来勤王,距此只有六十多里了。”
钟相一震:“他们怎地来得这般快?”向剑通道长、辛人展、忠烈师太等群雄看去,道:“众位英雄,赵宋的兵马已到,咱们如何应对是好?”剑通道长道:“依贫道之意,咱们暂停杀赵构,可用赵构挟天子以令诸侯,让几方宋军不敢轻举妄动。”钟相道:“剑通兄所见与钟某不谋而同,张俊和刘光世、吕颐浩倒也罢了,韩世忠是一名勇将,足智多谋,张浚也颇善用兵,手下能人甚多,不打败他二人之前,且先留赵构一条性命作要挟。”随之命人去将赵构的一件龙袍取来,单刀一挥,削成了五份,对杨钦、夏诚、刘诜、金琮、黄佐几人道:“你们各执一块断袍去交给张浚、韩世忠等人,让他们不可再进兵,否则赵构便有如此袍。”五人应道:“是。”领了断袍,跃身上马疾去,如五道轻烟相似。
赵信暗松了一口气:“好险,多亏张姑娘和小蕊及时告知了数位将军,不然皇上可要被他们凌迟了。”
钟相和群雄商议下一步的计策,做好万一张浚等人不受威吓硬要攻城的准备。过了两个时辰后,杨钦、夏诚等送信的五人赶回,向钟相和群雄禀道:“张浚、刘光世、吕颐浩、张俊四人见了赵构的碎袍后,曾有犹豫之色,不知是否要再进兵,韩世忠则要进兵,不肯退去,四人见状,只得附和韩世忠继续进击,现在距杭州城估计不到四十里了。”众人知道韩世忠的性格粗莽不屈,兼之有一个聪明过人的巾帼夫人梁红玉,一时对他颇是忌惮。群雄尽向钟相瞧去,看他如何定夺。
钟相武功虽高,行军打仗尚嫌智计不足,天通道长道:“与其被他们开来围城而攻,不如咱们先出城去暗中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若胜就乘胜追击,若败再退回城中挟赵构而守不迟。”青尘子道:“我看此计可行,我们前阵子便是被赵信那小子使计伏击,险些全部葬身山谷,多亏钟大侠派人来救,现下咱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家穿上宋军的服饰,一齐从暗处杀出,他们猝不及防,必定大乱败去。”钟相道:“这法子果然大妙,我便让苗、刘两位贤弟将官军身上的戎装解下,大伙儿穿上,出城外数十里地去打伏击。”
苗傅和刘正彦命手下士兵脱下戎装让群雄穿上,赵信焦急不已:“韩伯伯和韩伯母等人或许能料到有伏兵,但万料不到伏兵也穿上了一模一样的服饰,到时非被他们杀得大败不可,若我大宋的这几路人马被消灭了,我大宋真的是亡国了。”白狐女道:“我赶去告诉韩元帅他们罢。”赵信道:“已来不及了,我们救皇上要紧。”白狐女道:“那韩元帅等人如何是好?”赵信道:“但愿韩伯母智计过人,能避过此祸罢。”
群雄改装完毕,钟相遂领着手下兵马和群雄开拔出城去,命苗、刘二人在城中守住赵构,待得胜归来后再继续开屠龙大会。
赵信和白狐女急忙打探显忠寺的所在,得知这显忠寺在一座小石山上,有苗、刘二人的兵马把守。二人展开轻功往显忠寺奔去,避开苗傅和刘正彦的耳目进了寺中,穿过几道画廊后,终于在一间厢房里看见一高大身形坐于窗前凝思着什么。赵信依稀认得是九皇叔,一阵欢喜,忙跃进窗去。
赵构听得声响,回转过头,见是两个剑客,吓了一惊,赵信忙行礼拜道:“谌儿拜见皇上。”白狐女也拜倒在旁:“民女拜见皇上。”赵构端详良久,怔忡不定,过了许久才认出了赵信,一时心神激荡,道:“你便是侄儿么?想不到几年不见,侄儿已长这般大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将赵信和白狐女挽起。
赵信也甚是激动,他自从北方逃回来后,再没有和亲人团聚过,这九皇叔已是数年中身边最亲之人,一时热泪盈眶,当下向赵构引见白狐女,白狐女虽远在僻域,亦知皇上是一国之君,平素如何威严,忙又恭谨行礼。
赵构点点头,问道:“谌儿你从少林寺出来后到哪儿去了?”赵信遂将拜师之事说了,赵构道:“怪不得九皇叔找不到谌儿,原来谌儿到西域去了。我道少林寺害了你,是以将他们治了罪,让他们将你找回。”
赵信正想请求九皇叔不治他们的罪,但想到少林寺的众高僧已死,治不治罪也是迟了,且通悟等低一辈僧人也参与了揭竿举旗,同属反贼,便没有将此话说出,道:“信儿没能在少林寺中好好出家,代国修行,请皇上责罚。”
赵构一黯,道:“此事都怪九皇叔不察,将你送到那般危险的一个地方去。谌儿自称‘信儿’,莫非另改了名字么?”
赵信知道说漏了嘴,但已收改不得,只得道:“是,侄儿当初人在江湖,生怕被张邦昌和女真人等找到,是以改作了‘赵信’。”赵构道:“怪不得九皇叔找不到你。九皇叔到现在仍然不能收复得中原寸土,还被女真人和乱贼赶得如丧家之犬般,现今更是身陷囫囵,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赵信道:“此事也怪不得皇上,要怪就怪那些守城的众将,大宋的江山便坏在了这些人的手上,他们个个闻得金兵到来,便鼠窜而逃,忠义之心尚不如一介百姓。”赵构面色一悲。赵信又道:“中原虽暂时失去了,但以后咱们再出兵将之夺回来就好了。苗傅和刘正彦兵变之事,侄儿已然知晓了。侄儿到这儿来,正是要救皇上的。”
赵构一喜,随之面露尴尬之色,道:“谌儿,以后你仍叫我九皇叔罢,这皇位……这皇位和江山本该是你的……”
赵信道:“不,江山是九皇叔一手保住的,彼时侄儿还小,孙太傅也有伤在身,不能保得侄儿登基,幸得九皇叔力挽狂澜,才保住了大宋的江山不被张邦昌和女真人夺去。”赵构哽咽道:“你能这般想,九皇叔心里好受许多了,不过,你还是叫我九皇叔罢。”
赵信知他心里有愧,不再坚持,道:“好。我去见见这两个反贼,且想办法救皇叔出去。”赵构道:“谌儿有什么法子?”赵信摇了摇头,赵构道:“这苗、刘二人是个武夫,学问不足,见识短浅……”赵信道:“嗯,侄儿知道了,皇叔在这儿静候消息便是。”当下和白狐女离开了显忠寺,往行宫去见苗傅和刘正彦。
二人来至殿前,向守卫的兵马禀报后进了殿中,见一人虎背熊腰,黑脸髭须,知他叫苗傅,另一人年轻些,方脸阔鼻,乃刘正彦,行礼道:“在下是钟大侠派来的,拜见两位将军。”二人一诧,苗傅道:“钟大侠可有什么消息?”赵信道:“诸派群雄被各路勤王的兵马在临平围住了,只得派了我们来向两位将军报讯,请二位将军速派兵马去救援。”苗、刘二人大惊,忙派赤心军及王渊旧部赶往临平抵挡勤王军。
赵信欲要二人将兵马尽调出城去,道:“二位将军只派这点兵马么?只怕不能援救。”刘正彦怒冲冲道:“他奶奶的,老子先去一刀砍了赵构,然后大伙儿一并逃出城去罢。”提刀要抢出殿去。
赵信忙道:“两位将军,看来事已急了,不如咱们先请赵构复位,然后让赵构下旨,暂停勤王的各路兵马来此,待得钟寨主等人回来后,咱们再又将赵构控住。”
苗傅一听大喜,道:“小兄弟果然想的好法子,有赵构的手谕,张俊、韩世忠等人便不能赶来了。”当下和刘正彦赶去见隆祐太后,让太后下诏还政,然后率百官到显忠寺中奏请赵构复辟。
赵构又惊又喜,想不到赵信一出马便让他重新登位,当下到了大殿中坐了龙椅,恢复建炎年号,诏尊太后为隆祐皇太后,赵旉仍复为太子,并命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为淮西制置副使。赵信知道九皇叔将苗、刘二人封为淮西制置正、副使是想将他们引出朝廷,但苗、刘二人深知离开朝廷之险,有些踌躇起来。
赵信低声道:“二位将军留在杭州更加危险,张浚、韩世忠等人迟早是要来这儿见皇上的,看见了两位将军,他们岂会不对两位将军横加颜色?”
二人一想在理,张、韩等人手握重兵,二人势单力薄,万难与之作对,但脸上仍深有忧色,赵信又道:“两位将军若还不放心,不如向皇上请一道免死铁券罢。”
苗、刘二人大喜,道:“还是这位小兄弟有主意。”当下向赵构道:“请皇上赐予我们一面免死的铁券,不予追究我们之罪。”赵构知道两人学识不丰,命内侍奉上两面铁券,写了“除大逆外,余皆不论”几字,然后给了苗、刘二人。
二人拿在手中略瞧一眼,生怕张俊、韩世忠等各路兵马先行赶到了,便率两千精锐急急驰出了杭州去。赵信随即命关闭城门。
赵构和众臣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赵、白二人又回殿中去见赵构,赵构眼眶一酸,躬身向赵、白二人行下礼去:“若非谌儿你到来,九皇叔还被禁在显忠寺里呢。”赵信忙将他挽住,道:“九皇叔不必言谢,这是谌儿当为之事。”群臣也纷纷向赵信行礼,称谢不绝,赵信还礼不迭。
一番逊礼后,赵构问计众臣:“现下我们如何是好?”尚书右仆射朱胜非道:“臣以为还是守在城中,等韩元帅等人来援稳当些,若贸然出城,遇着了众反贼,那就糟了。”众人均点了点头。赵构当下让整率城中尚忠于大宋的兵马戍守城头和城门。
一切尚未得妥当完毕,忽报苗傅和刘正彦去而复回,赵、白二人暗自一惊,忙赶去登上城头,见二人身边还有钟相、剑通道长、忠烈师太、辛人展等各路反贼,想不到他们均折回来了。
苗傅和刘正彦向赵、白二人一指,道:“便是这二人说是奉义兄之名来见我们的。”随之高声道:“你们不是我义兄派来的么?怎地不一起随我出城?”
群雄抬头一看,认得是赵信,辛人展等气得咬牙切齿:“原来这姓赵的在这儿,苗、刘二人被骗出城,又是这二人捣的鬼。”
原来苗傅和刘正彦领着兵士出城奔了一阵后,遇着了钟相等群雄,群雄尚未和韩世忠等宋将接仗,看见二人神色惊慌领兵马出城,便截住询问。二人将出城的原由说了,群雄惊怒不已,才知有人在城里坏了大事,忙和苗、刘二人领兵折回,方发现又中了赵信之计。
昆仑子喝道:“赵信,你怎可混进了城中?”赵信道:“我和师姐也赶来参加这狗屁屠龙大会有何不可?”
钟相生怕赵构走脱,纵身一跃扑向城头。赵信叫道:“师姐,我们不可让他上城。”白狐女应了一声,二人一齐飞身出剑,向半空的钟相刺去。
钟相蓦见两把利剑一左一右向他攻至,挥刀抡圆封住了周身,白狐女长剑砍在他的乌黑刀上,那刀浑然不损,反被震得身子飘起,钟相再猛地一掌向赵信劈出,赵信手臂一麻,身子飘回了城头,钟相半空猛提一口气,刀尖向下在城墙上一刺,身子又斗然跃起往城头扑来。
赵、白二人想不到他竟能于空中换气再跃,这一份绝技只怕连南渡方丈也做不到,忙又展开神女剑法挽起数朵剑花向钟相裹去。钟相一刀狠劈下,赵、白二人又被逼开。神女剑法内力自生,越运使内力越强,赵、白二人的内力较之数日前,又增强了不少,但在钟相威猛无俦的无相劫功之下,二人仍觉神女剑法处处受制,钟相往后翻身,虚劈两掌,将雄浑之极的无相劫功运于刀法上,丈余之内均被他凌厉刀气所伤,赵、白二人内力不及,急忙闪退,官兵退避不及,纷纷受伤跌落了城头。
钟相双足一踏,落到了城头上。
赵、白二人想不到神女剑法也不足以敌他,但此城万万不可破,着地一滚,又卷向钟相双足,钟相刀法掌法并世无双,三人一时斗得不可开交。
杨钦、夏诚看钟相一时三刻无法取胜,忙领兵马攻打城门,而辛人展等一些武功高强之士欲要跃上城头,赵信忙让众人放箭射住,但众人还是跃上了城头,赵信看宋军有些惊怯欲退,大声道:“援兵转眼便到了,这些反贼很快被剿灭,保护皇上有功的,人人可得升赏。”宋军这才稳定下来和叛军大斗。
夏诚、杨钦、刘诜、金琮、黄佐等用破城锤和巨木将城门撞开,城外诸人一涌而入,守城的官兵只有数千人而己,群雄如虎入羊群一般,霎时即杀了千余宋兵。
赵信见无可抵挡,忙对白狐女道:“师姐,你快去通知九皇叔,让他速速逃去。”白狐女道:“不,还是由我来对付钟相,你去告诉皇上。”赵信无暇再与她争辩,只得道:“好,那师姐你要小心些。”转身往城中行宫奔去。
但到了宫里大殿上,并不见赵构和诸臣的身影,又在宫里连闯了数殿,一般不见,想向宫女或太监打听,也找不到一人,奇道:“九皇叔和众臣到哪儿去了?”一下想到了显忠寺,忙又赶到了赵构被囚禁的房间,再将显忠寺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依然不见一人,大诧不已:“皇上和群臣到哪儿去了?他们是躲起来还是逃出城去了?”想到白狐女安危,不及细想,疾忙又赶回城头,发现师姐已嘴角带血,浑身受了数伤,正和钟相苦苦相斗。
钟相道:“钟某手下不杀女流之辈,你快快闪开。”但白狐女仍要死死将他缠住。钟相手腕一翻,又要一掌伤她,赵信从后疾攻而上,道:“钟相,不可伤我师姐。”钟相不及伤白狐女,回扫一掌横击,赵信已闪身抢到了白狐女身旁。白狐女苦撑了许久,几近力脱。
赵信看白狐女不可再斗,而群雄又蜂涌入城,道:“师姐,我们快走罢。”二人足尖一点,跃上城楼,冲出了重围,往西而去,转眼间消失于墙头处。
群雄欲要追赶,但赵、白二人轻功卓绝,追不了多久,即不见二人的踪影,只得折回。钟相当下吩咐麾下人去查探赵构的下落,杨钦和夏诚、刘诜、金琮、黄佐五人转身便向显忠寺奔去,苗傅、刘正彦则率人马赶往行宫中。
不一会,两路人马纷纷回来向钟相禀报已不见了赵构和众臣。群雄气急败坏:“好端端的一个屠龙大会,硬是被这姓赵和姓白的女子搅黄了,屠不了大的,日后咱们便屠小的。”
忽然一少年道:“我看赵构等人并没逃远,咱们分头去追,应能追得到。”众人向这少年瞧去,见他甚是白净消瘦,有些弱不禁风,原来是钟相次子钟子仪,在他一旁还有一个年长些的少年,面圆口方,虎背熊腰,与钟子仪的弱不禁风形成鲜明对比,相貌和钟相如出一辙,举手投足间也极有英雄气概,一看便知是钟相的长子钟子昂,人人均面露敬佩之色:“虎父无犬子,钟相生得一文一武两个好儿子。”
钟子昂大喜道:“弟弟说的甚是,就请爹让孩儿领人马去追他们。”钟相点了点头,让夏诚、刘诜、金琮陪他领兵马去追捉赵构,辛人展等群雄见状,也各派出人马去追。
赵、白二人逃出城西十多里,回头不见有人追来,赵信忙查问白狐女伤势,白狐女摇了摇头,道:“我的伤势不打紧,皇上等人呢?”赵信道:“我进行宫和显忠寺去,并不见九皇叔等人,想必他们已逃走了。”白狐女道:“那就好。”再也忍不住,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
赵信惊道:“师姐,信儿还是先看看你的伤势罢。”白狐女道:“不了,咱们先找到皇上要紧,不然落到反贼手上,可再难救了。”赵信觉得她所说有理,只得又去找赵构,忽见前面一队百姓拥着一辆马车仓惶奔近。
二人赶了过去,道:“众位可曾见有官兵打这里路过么?”
那队百姓停住车马,一人从车中揭开帘子走出,正是赵构,身上穿着土布青衣,作了普通百姓打扮。赵信和白狐女一诧,慌忙行礼。
赵构愧然道:“信儿和反贼相斗,九皇叔不及派人去告知信儿,便顾着和大家逃命了,尚请信儿见谅。”
赵信刚才和钟相等群贼相斗可谓九死一生,若稍有不慎便像少林寺一般被围住了,见他置自己于不顾,确实心底也曾一凉,但这念头一闪即过了,道:“侄儿有官兵相助,不会有甚危险,不怪皇上。皇上如何换成了这身打扮?”转念一想已然明白:九皇叔自然是怕被众贼发觉,故而换成了普通百姓的服饰扮成大户人家得好脱身逃走了。
赵构不由脸一红:群贼回头攻城时,他想到的不是派兵马去救援赵、白二人,而是急命人搜罗出一些百姓的衣服化装逃走,他为了逃命,实在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赵信喜道:“皇上能逃脱反贼,真是鸿福齐天。”赵构却摇了摇头,殊无欢汴之意,欲言又止。赵信见他神色有异,问道:“莫非皇上尚有事么?”
赵构这才神色黯然道:“皇叔尚有一子在城中,只有两岁余,便是被苗、刘二贼拥为幼君的元懿太子旉儿,皇叔此前不知谌儿下落,是以封旉儿作了太子,乃皇叔独出,我适才怆惶而逃时,忘记将他和隆祐太后带出了,侄儿能否前去将之救出?”
赵信和白狐女倒抽了一口凉气,此时杭州城中已是龙潭虎穴、鳄池蟒窟,若再回去焉有命在?更何况要救老救小?赵构哽咽道:“皇叔也知道此刻叫侄儿回去危险之极,侄儿若能将元懿救出,皇叔愿和元懿退隐山林,还位于侄儿。”
赵信心头一热,道:“九皇叔还对侄儿说这些干什么?侄儿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去救皇弟出来。”话声刚落,后面一阵马蹄声响,钟子昂、夏诚、刘诜、金琮等领兵马追至,看见了赵构等人,高声欢呼道:“赵构在这儿啦,快追,快追。”数百人策马疾来。
赵信道:“事已急了,请九皇叔和众臣速去躲避罢,我引开众反贼后,再进城中去救元懿和太后等人。”赵构道:“侄儿你要小心些,若你有甚危险,我如何对得起皇兄皇嫂……”赵信心下一酸,想起蒙尘异国的父母,道:“九皇叔放心好了,信儿不会有事的。”赵构道:“好,待救出元懿后,咱叔侄俩一起用力,救回你异国他乡的父母。”赵信大是喜慰。
赵构从车中取了一件龙袍递给赵信,赵信哪里敢接?赵构道:“你不是要掩护九皇叔逃走么?你便披上九皇叔的这件衣衫罢。”赵信这才明白其意,将龙袍接过。
这时,钟子昂等人领着兵马追近,赵信急忙披上赵构的衣衫往前疾奔,白狐女也穿了一件宋军的服饰,二人纵马而逃,活脱一将军护卫着皇帝逃跑一般,赵构一行人马则另往旁侧林间小道逃去了。
钟子昂等人瞧见了“赵构”身披龙袍而逃,果然大举疾追。赵、白二人引他们在杭州城外兜了大半个圈子后才甩脱众人进城,白狐女不无担心道:“信儿,我们折回城中还能逃脱么?”赵信道:“信儿也不知道,但是不去救小皇弟,我又如何对得起九皇叔?”白狐女不再说什么,二人脱下身上冒充的服饰回到了城中。
城中仍有官兵和众贼在相斗,二人往后殿中去见隆祐太后和潘贵妃等人。但这里早被各派群雄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哪里有太后等人影?赵信一颗心直往下沉:“太后等人难道已遭了毒手?但愿她们不要落入贼手才好。”正无计处,昆仑子等人的声音传至:“他奶奶的,满城的大鱼,最后竟一条也没抓着,你们再往那边去搜搜,若没有便一把火烧了,我不信他们全都逃出去了。”
赵信和白狐女又惊又喜,才知隆祐太后等人也没有被擒住,跃出了后宫去,昆仑子眼睛一花,叫道:“什么东西从我眼前飞过去了?”携棒追来查看。赵、白二人急忙往附近街巷奔去,到了一间破落大屋顶,一纵身落了下去,却听里间瑟瑟作响,似是有人急急忙忙往里躲藏。
二人一奇,提剑走近,一衣衫华贵满脸怒容的老妪已领着两侍女走了出来,手中执着一把龙头拐杖,在地上一顿,喝道:“我是太后,你们要杀老妇,那就动手好了。”凛然不惧。
赵信惊喜之极,慌忙丢掉剑器拜倒在地道:“曾孙赵谌拜见太后。”白狐女跟着也跪下行拜。那老妪一震,跟着神情激动:“你是谌儿?当真是你么?”走过来将赵信扶起,摸着他头脸,悲喜交集,“太奶奶只道再也看不到你了,你,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白狐女也跟着站起,想着她是赵信的家人,又是太后,期许中带着几分敬怕,一时不敢抬起头瞧她。
赵信也按捺不住内心之喜,道:“谌儿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真是一言难尽。”隆祐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嗯,大宋自太祖创业以来,一直欲养息天下,但却饱历忧患,这些年咱们大宋祸难连连,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确是一言难尽,老天爷对我大宋何其不公?难道是我大宋天道有亏么?”
这隆祐太后是哲宗皇帝的皇后,已六十多岁,因被哲宗皇帝所废,居于瑶华宫中,后瑶华宫失火,移居延宁宫,延宁宫又失火,于是出宫居住在相国寺前的民宅里,靖康惊变时,竟由此得以幸运的躲过一劫不被掠去。张邦昌称楚帝时,迎她入居延福宫,上尊号为宋太后,后张邦昌逼于百官压力,又请她垂帘听政。赵构于建康即位后,隆祐太后撤帘不再听政,赵构将她迎往建康,然后随着一路来到杭州。这次苗、刘兵变,隆祐太后沉毅勇敢与二人周旋,功不可没。
隆祐太后随之向白狐女看去,岂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道:“李师师?”在场两宫女也吃了一惊,李师师是太上皇的宠妃,太子如何能和他爷爷的宠姬在一起?
白狐女虽不知发生了甚事,但见各人惊愣神情,也知变故已起,忙向赵信瞧去。赵信道:“太后,这是曾孙落难江湖时所拜的师姐,叫白狐女,并非李师师。”
但隆祐太后兀自不信,道:“这明明是那妖狐李师师,你如何撒谎骗太奶奶?”赵信道:“曾孙并没有骗太奶奶,曾孙儿的师姐一直偏居在西域雪峰,并未下绝峰一步,曾孙儿前不久倒是在首阳山中见过李师师了,不过她已出家为尼。”心想她当时戴着面幕,并不得瞧清她相貌,她当真和师姐长得很像?
太后暗道:“难道她当真不是李师师?”又定睛向白狐女瞧去,过得一阵,方看出眼前这女子清纯脱俗,如芙蓉出水,多了几分缥缈之气,而李师师则多了几分脂粉铅华。一清虚如出水芙蓉,一惊艳如花丛菊兰,二者气质迥然不同,这才略舒了一口气,道:“嗯,是我老眼昏花,错怪你了。”白狐女道:“小女子不怪太后。”
太后点点头,问赵信道:“你九皇叔这些年一直占了你的皇位,你恨他么?”赵信道:“曾孙儿年纪尚幼,当时若由曾孙儿当皇帝,也是什么也不懂的,九皇叔能替曾孙儿操劳分担,那是最好不过了。”隆祐太后道:“你能这般想,真是太好了。”
这时里间传出小儿的哭声,隆祐太后道:“你们出来罢。”不多时,脚步窸窣,一女子抱着一小孩儿,脸带惶色,在一群侍女和奶娘的簇拥下走到赵信跟前,欠身行了一礼,道:“潘贵妃见过太子。”赵信还了一礼,不由向那小儿瞧了一眼。潘贵妃道:“这只是我和你九皇叔生的皇儿,太子切莫多心。”
赵信尚未得答,隆祐太后道:“你代国出家时一直失了音讯,是以你九皇叔数月前才立了这孩子为太子。不过谌儿你放心,当年先帝曾立下金匮之盟,皇位传大不传小,将来你九皇叔归位的,仍会是你,而非元懿。”
赵信道:“此事九皇叔已对我说过了,太后和贵妃娘娘放心,我不会怪责这孩子的。”潘贵妃甚喜,抱着那小孩子不住道谢。
赵信当下将此行的目的说出,众人得知皇上无恙,皆是高兴,隆祐太后道:“我正是不见了皇上等人,才急急引着她们母子等人逃到这里的。”赵信道:“多亏太后机智过人,若非如此,大家已落到众反贼手上了。”人人均为隆祐太后的智计折服。
忽有人叫了一声“赵大哥”,赵信转头看去,却见范铁芙匆匆来至。赵信喜道:“范姑娘,他们没在少林寺为难你么?”范铁芙道:“没有。”
那日赵、白二人得南渡方丈救脱后,昆仑子欲要伤她性命,忠烈师太道:“她只是曾和赵信在一起罢了,何必便伤她性命?”昆仑子道:“若她将我们反宋之事说出,岂不是要遭?”忠烈师太道:“赵信和那姓白的女子已去,咱们举旗之事又如何守得住?”昆仑子这才恶狠狠的对范铁芙道:“若让我们查知你和朝廷有什么瓜葛,定当取了你性命。”范铁芙遂得安然脱身下了少林寺,后暗暗跟随群雄到了杭州,终于寻到了赵、白二人。
赵信随之引她见隆祐太后和潘贵妃,范铁芙急忙行礼,然后道:“请赵大哥和太后、贵妃娘娘等人快点逃罢,反贼寻到这儿来了。”
众人面上变色。赵信和白狐女窜上殿顶一看,果然见辛人展、昆仑子、天通、天和等人往这边搜寻而至,忙下殿对一众侍女道:“请众位快护太后和贵妃登车从东门出城。”
话音刚落,一群人已从屋顶破瓦而下,乃是六合派、八卦门、巫山派、南剑帮之人,巫山派掌门巫去云使一把大剑,剑刃为锯齿状,南剑派南剑宫主一身是剑,除左右手各执一把外,背后和腰间尚插着数把叉子,二人认出了范铁芙,骂道:“好啊,原来你真的帮着姓赵这小子。”扑向了范铁芙。
赵信和白狐女抢去敌住二人,双剑联手绞去了二人剑叉,南剑宫主头一低,将背上之剑射出,回头大叫道:“赵信这小贼和赵构的儿子在这儿了,大家快来,大家快来。”
赵信大骇,剑锋划了数圈盘向其头颈,南剑宫主只得缩头躲剑,立时无法再叫喊。隆祐太后等人逃出后宫时将马车藏在了大屋里,此刻忙将马车牵出,范铁芙去护隆祐太后等人上车,太后和潘贵妃上了前面两辆,其他有辈份的嫔女上了后面两辆,众侍女环侍在侧,范铁芙驾车往东门而逃。
六合派掌门霍迁如一只猴子般跃到了隆祐太后车上,挺剑向车中刺去。眼看太后要伤在他剑下,赵信挑起一枝长枪猛掷过去将他打落车下。而另一马车上,八卦门掌门罗棋山抡起一对铁八卦猛向潘贵妃所乘马车劈下,只听“喀刺”一声,车子被劈裂,潘贵妃“啊”的抱着元懿太子跌下马车。
赵信和白狐女惊抢过去,白狐女沙沙两剑刺中罗棋山手臂,赵信抢到了潘贵妃身旁,潘贵妃抱着元懿太子跌坐在地,满脸惊惶痛苦之色,半边衣衫给鲜血染红了,元懿太子不知是摔痛了或是受了惊吓,哇哇大哭。
赵信惊问道:“贵妃娘娘伤得打紧么?”见她右肩处鲜血不断渗出,忙要给她止血,潘贵妃道:“多谢太子,我的伤不用顾了,今有一事相求,不知太子肯否答应?”赵信道:“潘贵妃请说。”潘贵妃看了一眼元懿太子道:“这是你九皇叔唯一的儿子,我是难以脱身的了,请太子保护他周全,把他送到他父亲身边,如何?”
赵信一怔,潘贵妃眼眶不由湿润了,道:“我知道太子对这孩子有些成见,但他还小,什么也不懂,要怪,太子便怪我罢,一切与这孩子无关。”赵信见她误会了自己,道:“贵妃说哪里话?我并没有怪小皇弟之意。”
潘贵妃道:“那我先代这孩子多谢太子,就算在泉下我也瞑目了。”将元懿递了过去。赵信接过,心下一暖,道:“请贵妃放心,有我在皇弟便在,我一定把小皇弟毫发无损的交给九皇叔。”脱下长衫,将元懿小太子扎在了胸前。霍迁和罗棋山逼开了白狐女,攻向赵信身后,白狐女叫道:“信儿小心。”
赵信身子一纵,跃了出去,正要剑刺罗、霍二人,忽然十余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来,正是辛人展、忠烈师太、天通天和道长等人,忙对白狐女和范铁芙道:“狐儿,范姑娘,我先走了,保护太后和潘贵妃之事便交由你们了。”二女点了点头,白狐女道:“信儿,你要小心些。”
赵信抱元懿太子跃上了屋顶,展开“归去来兮”轻功拔步便逃,南宫剑主叫道:“赵构的儿子在赵信身上。”辛人展、青尘子、昆仑子一凛,齐转向去追赵信,竟没多少人再去杀隆祐太后和潘贵妃等人了。
赵信不敢停留,展开轻功一阵急奔,虽怀中抱了一人,仍去势极快。辛人展等内力远胜于他,也不能一下追上。
不多时,众人即出了城,辛人展呼呼两掌击出,但相距得远了,这两掌并没伤到赵信,遂高声道:“赵兄弟,且停下听辛某几句话如何?”赵信道:“我姓赵的什么时候得和你称兄道弟了?”辛人展一直来欲杀自己而后甘,听他忽以兄弟相称,当真好笑又好怒,忍不住出言讥讽。
辛人展面色一红,随即又朗声道:“辛某以前是和赵兄弟有些过节,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若赵兄弟不嫌,辛某愿交下赵兄弟这位朋友。”赵信道:“我赵信没有你这样的兄弟朋友,你反我大宋,我与你有的是不共戴天之仇。”他知此人心计城府极深,心中打定主意,不论他说什么,总之不听。二人这般说着话,脚下仍是不停。青尘子等群贼也追在二人身后。
辛人展受了一顿奚落,强忍怒气,又朗声道:“赵兄弟聪明过人,怎么在此事犯了糊涂?”
赵信道:“什么糊涂?”辛人展道:“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侄儿,赵兄弟且请猜猜看,你九皇叔将来会传皇位与谁?”赵信道:“便是传给我皇弟那又待怎地?”辛人展道:“好说,好说,请赵兄弟将这孩子交给我们,赵兄弟便没有了皇位相争之人,谁又能抢得赵兄弟的皇位去?”
赵信回头啐了一口,骂道:“呸!辛人展,你道我是三岁小儿么?我赵信虽然不屑,也不如何将这皇位放在眼里,你不过是想挑拨我和我九皇叔的关系,并拿这孩子去胁逼我九皇叔罢了,可惜却做坏了你的清秋大梦,这孩子是无论如何不能给你的,且在下欲要当皇帝,这孩子便须得设法保全,否则只怕在下皇位未登,已遭天下人唾弃了。而你拿这孩子胁逼我九皇叔,便是要灭亡我赵宋,又如何会让我再登基为帝?”
辛人展哄骗不得恼羞成怒,冷笑两声,道:“既然如此,辛某只有冒犯了。”拔转长剑,“嗡”的向赵信射来。赵信身子一纵,躲了开去,但他滞得一滞,便被群雄追上几步。
群雄见状,纷纷将手中兵器或各样暗器打向赵信,一时飞蝗石、铁藜蒺、菩提钉、飞刀、飞镖、银针、如意珠等乱飞,赵信纵高伏低或左右闪避,立时被群雄追近了十余丈,辛人展再一掌拍出来时,掌风已及背后了,赵信无法再逃,只得一跃身上了一棵大槐树。
群雄抢至树下围住,满脸欢喜,如群狼围住了猎物一般,嗬嗬叫道:“终于把这小子围住啦,看他能逃到哪儿去?”
赵信也惊心连连,不知再如何脱身。辛人展笑道:“赵兄弟当真不考虑辛某的建议么?”
赵信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元懿太子,面露鄙色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孩子我救得便救,救不得最多让你将我俩一块儿打死。可惜当年西校场一役不能将你们这些反贼一网打尽,让你们这些反贼遗祸至今。”他居高临下理直气壮斥责,自有一股凛然之气,群雄皆为之气夺。
辛人展被斥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群雄道:“各位是一齐上呢,还是车轮战?”天通道人道:“我们自然是一齐上了。”南宫剑主等人道:“不错,咱们跟他多说什么,一拥上树去,将他抓下来便是。”。
辛人展道:“我们若是一齐上,岂不教人笑话我们欺负孤弱?”群雄一怔,道:“那依辛掌门该当如何?”辛人展道:“我们便每人攻赵信二十招,看谁擒得了他。”
众人脑中立时想到“功高为盟主”几字,这赵信是跑不掉的了,擒得或打死赵构的儿子就算大功一件,辛人展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节,故而让每人只准出二十招。继而有的人想:“我可不能先出手,待那赵信打累了,我再出手,到时就得为盟主了。”另一些人想:“我须抢在头里去擒赵信才是。”
赵信则暗惊不已:“这儿一百多人,每人二十招便是两千多招,我赵信便是自己练剑,练了两千多招后也会累死了,更何况和人斗两千多招?”但现下能不让他们一拥而上将自己和元懿小皇弟乱刀砍死好像又是最好的局面。
忽然一道身影“呼”的窜上树去,乃是巫去云,喝道:“你要不要将元懿太子放下?”他原携着一把“除云剑”,但在刚才追赵信时,已将长剑掷出,弟子一时未得找回,他生怕别人抢先在二十招之内夺了小太子去,是以率先跃上树,手中持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青钢剑。
巫去云一言甫毕,一招“沧海月明珠有泪”刺去,剑刃泛着青光,果然有沧海月明的意境,但剑至半途,斗然恶猛,这“珠有泪”竟是指杀了对方后,对方眷属悲泣之意。赵信很吃了一惊,足尖疾点,连避了三根枝桠。
巫去云跟着使了巫山派“云雨十二剑”的三招“蓝田日暖玉生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云雨十二剑”依巫山的神女十二峰化出,招招灵秀飘逸,教人断肠之余,又想起云雨缥缈的十二峰之姿,皆不由喝了一声彩,虽只有十二剑,但每一剑招式连绵不绝,竟似有无穷剑招。他虽攻了七八招,然在别人看来已和攻了三四十招差不多。
赵信看他脚步虚浮,知他下盘功夫并不扎实,看准他又出招时,在他落脚的树枝上一踩,力透脚底,将那树枝踩断。巫去云足下一虚,无枝可踏,摔下地去,爬起怒道:“这是什么打法?不算。”又要跃上树去,天通、天和道长已抢先一步上树,赶着赵信在树桠间展开轻功奔逃躲闪,巫去云哑巴吃黄莲,干瞪着双眼发怒。
赵信快捷若灵猴飞鸟,二人连连刺不着他,怒道:“你在树上逃来逃去是何道理?”赵信笑道:“你再使得两招,在下便出招了。”二人又各使一招刺去,忽然姚必先在下面叫道:“天通、天和道长,你们已够二十剑了。”
天通眼一瞪,道:“我只出十招而已。”姚必先道:“照啊,你们是两人,各出十招,那便是二十招了。快下树来,别在上面延捱了。”天通、天和一愣:“原来这般算的么?”姚必先道:“当然了,若是你们崆峒派二十人上去,每人只得砍一剑而已,难道你们二十人也得刺二十剑么?”群雄连连点头,天通、天和只得骂骂咧咧的跃下了树。
但不待他跃上树,青尘子已一顿足,如一记冲天烟花般射上了树去。他曾被赵信装屎淋过,这一下猛扑当真如猛虎下山相似,要将赵信撕成十七八块了。赵信在树上依着神女剑法的走位踏行,便如在木桩上练功一般,躲了他数招后,惊心渐去,取笑道:“香喷喷的青尘子啊,要不要小爷再给你吃一些?”青尘子大怒道:“我道我青尘子是专门吃屎的么?”
这时元懿太子已醒,赵信发觉他小脸憋得通红,跟着觉得他屁股下有些温热,登知元懿小皇弟已拉屎,眼看青尘子剑掌齐舞又疾扑而至,蓦地将元懿太子包着屁股的布块抽出一抖,青尘子只见十几样暗器迎面打来,吃惊不已,急忙封挡,但那些暗器中剑后并没被击落,只是断掉一些而已,仍向面上打至,只听啪啪几响,脸上已中了十几记,他正觉得诧异:“怎地这些暗器伤不了我?”抬手看见有些黄物,跟着臭气扑鼻,立知又中了赵信的“屎功”,用手一抹脸上,果然黄褐一片,气得一口血吐出,砰的摔落了树下。
辛人展暗道:“这小子只是轻功了得而已,他现下胸前绑着一人,当真能在我剑下走得二十招么?”纵身一跃也上了树,长剑一抖,直指赵信当胸,赵信挥剑一挡,已震得虎口欲裂,情知此人内力剑法均远胜于己,急忙往前纵跃,辛人展又刷刷两剑从后追来,将赵信所站的两根树桠连枝带叶削断。此后,赵信所落脚之处,树枝树干纷纷断掉,一株大树树枝竟被他削去了六七成,赵信只在稀稀落落的余桠间纵跃缠躲。众人见了辛人展剑法的雄浑和深严气象,均泄了一口气,心想这次元懿太子该是落到他手上了。
赵信穷尽在神女峰上的所学,在他的剑招下奔逃苦撑,不住算着“十七、十八、十九……”最后跃到了树干后,叫了一声“二十”,满拟可躲过辛人展的剑袭,猛听得“噗”的声响,辛人展剑透树干,剑尖猛地指向他面门。
赵信“啊”的惊呼,附近已无枝桠退躲,直往树下掉去。辛人展二十招满,率先落下树来,要在树根底下等住擒赵信。岂知“嗤”的一声,赵信的衣衫被一根断枝勾住,赵信反手一把抓住树枝,又跃到了树上,竟没掉下去。
辛人展气得险些吐血,他当初定下每人攻二十招这规矩,便是想抢机会将元懿太子擒下,不然人多手杂,到时如何能说是他擒的元懿太子?岂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树枝竟将赵信挂住不掉下。
程人远见状,急忙想上树接着斗,群雄已然不服:“你们雁荡剑派已由掌门出马了,如何能再派人去夺?”程人远道:“天通天和一起上,崆峒派不是也上了两个人吗?”正自争执,数十人抢至,当中一人道:“辛掌门,待钟某来擒了他。”却是钟相,钟相得知辛人展等去追赶信后,也率杨钦等人追赶,于此时才赶上。
钟相提掌向树干击去,树冠登时剧烈摇晃,叶落枝洒。群雄骇然变色,赵信差点被晃摔下树,疾忙一个鹞子翻身紧紧抓住树枝。钟相拔刀一劈,那大树“咔嚓”一声被砍断倾倒下来。群雄低呼一声:“用断树之法擒赵信,我们可都没想到,赵信一掉下地,就万难逃脱他掌心了。”果然赵信惊呼一声,从树上摔下,但不待他落到地面,一条黑乎乎的绳子从远处横扫过来,将赵信横卷了去。
钟相一惊,向绳子的另一头看去,只见一瘦小的黑衣妇人正在坡顶上奋力挥绳卷人,当下沉喝一声,拔出刀向绳子飞射去,再在刀鞘上击了一掌,刀鞘带着响风,撞向坡顶上的妇人。
绳子“嗤”的被刀锋削断,赵信失去卷力,身子一翻,滚落在地,与此同时,坡顶上“扑”的声响,那黑衣妇人被刀鞘打中,身子一个趔趄,跌了下去。
钟相几步向赵信抢近,抬起手掌一掌推出,他的无相劫掌威猛无铸,别说赵信现下抱了一人无法抵挡,就算是空手无物双掌齐出也无法抵挡,且这一掌击来,首先中掌的便是胸前的元懿太子,只怕掌风稍近已将元懿太子震死或逼得窒息而死了。
赵信大惊失色,危急之下只得也拍掌迎挡,群雄只道赵信必被钟相打死无疑了,但一声大响过后,钟相往后退了数步,赵信却动也不动,群雄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再看时,一褐衣人站在了赵信的身后,正双掌抵在赵信身后,赫然是在玉皇顶上争诀又在飞狐塞抗辽时潜逃的刘豫。
钟相面色变了数变,道:“刘豫,你从杭州城一直在暗中追我们过来了,是不是?”刘豫笑道:“正是。”钟相怒道:“狗改不了吃屎,专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刘豫脸色一沉,不理会他,向赵信行了一礼:“微臣刘豫拜见太子。”赵信又惊又喜,道:“好,请刘大人保护元懿皇弟,击杀这些反贼。”刘豫应道:“是。”向钟相瞧去。钟相内功虽略胜于刘豫,但刚才他出奇不意现身,并借赵信之力一齐攻至,已被打伤。钟相恨他暗中偷袭,忍不住又大骂,“你叛出黄教,还有何面目在此?”
刘豫道:“刘某可没有叛教,蒲教主虽然拒辽变救辽,可也自始至终没有与朝廷作对,倒是钟兄起兵反宋,大违蒲教主本意大损其声誉了。”钟相一怔,想不到自己要为黄教报仇,却累了蒲教主的名声,心想以后行事决不可再打着黄教的旗号了,遂道:“好,是钟某对不起蒲教主了,但这姓赵的小子和赵构的儿子钟某必须要取他性命。”刘豫道:“那刘某身为宋臣,只好再领教钟兄的高招了。”身形一晃,双笔已脱袖,斜插向钟相上路。
钟相挥刀挺格,刘豫腾出一笔,直插钟相小腹。二人遂刀笔铿锵打斗了起来,钟相受了内伤,一时落于下风。
辛人展等人见状,向赵信扑过去抢元懿太子,忽然一彪人马抢出,有百余人之多,乃是刘麟、刘猊等人,原来诸人和刘豫跟随群雄而至,早埋伏在侧。
刘麟、刘猊等人赶忙领手下兵马护在赵信身遭,和群贼大斗在一起。赵信胆气壮了些,但瞧了片刻见刘麟、刘猊等人不敌辛人展、天通天和等人,悄悄从乱斗中退闪进了松树林中,待得钟相和刘豫斗了六七十招两掌震开时,方发现不见了赵信。群贼惊呼一声,不及和刘豫等人相斗,忙追寻赵信而去。
昆仑子高声道:“你不是叫‘赵信’吗?要言而有信,说好斗二十招,怎可失信而逃?”赵信此时已逃出了近半里,听得众贼的叫声,料他们也追不到,遂应道:“昆仑子,你们围住了你爷爷,你爷爷我才被逼说的,不然谁又会和你们每人接二十招?便是你昆仑子的牛鼻子师父转世也接不了,不过你爷爷我确是言而有信,待你爷爷我领了大军来将你们这些反贼擒下后,再和你们一个个斗二十招,决计一招不少施在你们身上……”
昆仑子被他呛噎住,气得双眼暴突说不出话,狂呼追赶,赵信不敢回头再骂,如一道黑烟般去远了。
天色暗下时,赵信已一口气逃出了二十余里,在一僻静山坳停下,低头向元懿太子看去。元懿太子眉目清秀,睡得甚是香甜,虽在梦中,仍咂了咂嘴。赵信心中一暖:“我既然答应了潘贵妃,便一定让他安然的回到九皇叔和他母亲身边,纵然拼了性命也在所不辞的。”这般想着,嘴角处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笑意。
又想:“不知师父护着太后和潘贵妃等人脱险没有?这当儿她们逃到了哪儿?幸而得那个坐在坡顶挥绳的黑衣妇人和刘大人救我,不然这次真难逃脱了。却不知那黑衣妇人是谁?她被钟相的刀鞘打中后翻下坡去不知是生是死,受人之恩当思涌泉相报,但我只能欠着她的一份恩情了。至于那个刘大人是我大宋的臣子,日后我见着了九皇叔,让他给刘大人多加官晋爵就是。”当下给小元懿找食物,打算醒来喂他。但抬头四顾,无一点灯火,周遭一片黑暗,哪里寻得来什么食物?
忽然农田里传来了几声蛙鸣,赵信一喜:“啊,田里有青蛙,我怎么忘了这个?”想起当初在太行山时,也常常到山谷间捉蛙而食,便到田里捕捉了几只青蛙,放在火上炙烤。不一会,小太子醒转,看见四周漆黑,害怕得哭了起来,吵着要妈妈。赵信连声哄道:“小元懿乖乖,我们吃了些肉肉就去找妈妈好不好?这蛙蛙肉可香口得很呢。”说着学青蛙叫了几声,欲逗他不哭。
但小元懿不足三岁,且小孩儿到夜里后往往认生,不肯和陌生人在一起,一时哭得更加响了,赵信百般哄他也无济于事,只得连声道:“好好,大哥哥这便抱你去找妈妈,找妈妈……”重又将他绑在胸前,小元懿哭声这才小了些。赵信趁机撕了些蛙肉塞到他嘴里,却吐了出来。赵信心想不吃东西,岂不饿坏了他?便朝前走去,欲要找一户人家讨些米粥喂他。
行不多远,山脚下现出了一户农家,灯光昏暗,屋里还传出了阵阵咳嗽声,赵信心想:“这咳嗽声很重,不知主人家害了甚病,如何咳得这般厉害。”到了柴门前,轻敲了敲,道:“小可路过贵地,想讨一碗稀粥喂小儿,不知可以么?”里面那咳嗽声立止,却无人出声应答。赵信甚觉奇怪,自行推开柴门进去,只见一间低矮茅房里,一个衣发绫乱的佝偻老太婆正在火灶前忙活,昏暗灯火下瞧不出她模样,只觉甚是悲苦,赵信忍不住暗道:“山里农家清苦,往往大半夜也需起来干活了。”忙向她施礼问讯。
那老婆婆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巴,啊啊两声,意示既聋且哑。赵信心下觉歉:“原来这婆婆已然聋了,怪不得我在外面敲门无人答理……”遂也用手势比划了几下,意示借粥。
那老婆婆便从壁厨拿下一只发黑的粗瓷碗,盛了半碗稀粥给赵信,赵信连连道谢,将元懿太子解下用汤匙喂他,那婆婆仍在灶前忙活。
元懿太子怕生,并不肯吃。赵信从没照顾过婴儿,也不会喂,一时弄得有几分狼狈。那婆婆见状,走来接过碗,将元懿太子抱往内室去喂了。
赵信感激之极,替那婆婆到灶前烧火,过得半晌,并不闻内室里有声响,赵信叫了一声:“婆婆。”想起她耳聋,忙抢进去看,但屋里早已空无一人,才知那婆婆也是来抢元懿太子的,她不露声色,来去无声,只怕也并非聋哑,而是一个十分了得的武林高手,顿时吓得背脊发凉。冲出房去,在屋子四周找寻了一遍,不见人影,想那婆婆刚去不远,忙分辨了一下路径,朝着屋后一条偏僻小径追了下去。此时他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湿透了,一路手足发软:“我失了元懿太子,如何是好?我答应了潘贵妃一定让他安然的回到九皇叔身边,现下如何是好……”
寻到第二天黎明时,赵信又累又饿,依然毫无那老妪的踪迹。忽西北角处升起了一个烟花,绽出了淡淡的青花,跟着数十丈远处也升起了一朵,继而升起了第三朵、第四朵,赵信觉事有蹊跷,忙向那烟花升起处追去,盼能找到一丝端倪。
赵信一阵急赶,发现烧烟花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身穿青衣,手执青鞘宝剑,清雅之极,正在地上又点一支烟花。突然一棵老树后闪出一老妪,挥杖猛向她脑袋扫去。那女孩惊呼一声,急忙一连串侧滚避了开去,站起来时,已满身满脸是泥,吓得花容失色。
那老妪厉声道:“你是谁?为何要追老太婆?”那女孩道:“我……我没有追婆婆,恰好和婆婆同路而已。”那老妪道:“哼,哼,那你放什么烟花?”那女孩道:“没有啊,老婆婆想必是看花眼了罢。”那老妪大怒,手杖一抬,猛向那女孩腰间击去,那女孩被她攻得连连倒退,腰间衣衫也被戳烂了数片。
赵信看那老妪身高体形有点儿像昨晚的老婆婆,但因当时灯光昏暗,她又衣发凌乱遮住了脸,一时不知是不是,且这老妪的衣衫干干净净,衣色鲜艳,和昨晚的邋遢老婆婆浑然不同,待看清那老妪脸面时,一下瞪大了眼睛:“她和圣周婆婆倒有几分像,若不是圣周婆婆已断了一条腿,这老婆婆双腿完好,我就以为她是圣周婆婆了。”眼看那少女危急,跃出去一把拉开。
那少女极是感激,道:“谢谢大哥哥救了我。”那老妪道:“臭小子,你竟敢阻老婆婆杀人?”赵信道:“前辈,这位姑娘不过是烧些烟花玩而已,何必便伤她性命?”那老妪怒道:“哼哼,她只是烧些烟花玩而已?她一直暗中跟着我,烧了十几个烟花了,你道我不知道么?”
赵信道:“这位姑娘为何要跟着前辈?”那老妪怒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问那个小妮子么?”那少女却不说话,只用手指绕着衣带。那婆婆又向二人扑上,运杖如风,赵信神女剑法虽然精妙,怎奈她出杖迅捷之极,赵信被逼得手忙脚乱,砰砰的被她杖头击中两记当胸,险些痛晕倒地。那少女赶忙相救,也被一杖击开。
那老妪得势不让痛下杀手,杖影连环,如车轮般向二人滚来,赵信急忙拉着那少女一阵打滚,然后向林中奔去。
也不知逃了多远,回头不见那老妪追来才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赵信盘腿运气抵痛,那少女看他额头密密渗出汗珠,掏出手帕给他擦汗,颇是歉咎道:“大哥哥,你伤得严重么?多谢你救了我,我……我去找我爹爹来救你。”赵信咬牙撑了一阵,道:“令尊大人是谁?他能救得了我吗?”那少女道:“我爹叫刘豫。”赵信一震道:“令尊大人可是济南知府刘大人?”那少女点点头:“你认得我爹?”
赵信一下想起昨天刘豫曾和钟相大斗救了自己,忖道:“若是他女儿,救了也是应该。她不认得我,看来昨天她不和他父兄等人在一起。”道:“认得,姑娘如何称呼?”那少女道:“我叫刘香蝶。”
赵信道:“姑娘为何发烟花?”刘香蝶道:“昨天我爹和钟伯伯大斗了一场,我爹借太子之力侥幸占了上风,打败了钟伯伯,钟伯伯等人逃了去。我爹遂让我哥哥等手下人分头去寻元懿太子,我发现那婆婆形迹可疑,又抱着一孩子,便追过去并用烟花向我爹等人传递讯息了。”
赵信“啊”的一声,急忙起身回赶,刘香蝶不解道:“怎么了?”赵信道:“我要去找我的小皇弟。”刘香蝶吃了一惊,道:“大哥哥莫非是太子?”赵信应了一声:“嗯。”刘香蝶道:“香蝶不及见礼,请太子恕罪。”赵信道:“不罪不罪。”已拔步向适才打斗处抢回。
那老妪正从旁边一草丛中抱出一婴儿要逃走,辛人展等群雄从林中闪出一把将她拦住,辛人展笑道:“刘姑娘放的烟花很好看啊,圣周婆婆为何要伤人家?”
赵信一震:“她当真是圣周婆婆么?她在太行山中果然没有摔死?她抱的是不是我的小皇弟?若是,她抢我小皇弟又有何图谋?”想起在太行山时梅慈姑曾说圣周婆婆要派人进宫去刺杀他上皇爷爷等,吓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忙和刘香蝶伏下更加凝神向她瞧去。
那老妪已知他们是被烟花引来的了,黑黝黝的面色如严霜一般,阴阳怪气道:“辛人展、青尘子、昆仑子,老身并非圣周婆婆,你们如此大阵仗的拦住我干什么?”说罢咳了两下。
辛人展道:“你的咳嗽异于常人,应该是肺挫伤,并非风热寒邪所至,莫非你便是昨天那个在坡顶救赵信之人?”
那老妪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笑死人啦,老婆子哪有这般好本事救得什么赵信?老婆子已咳嗽几十年了,岂是你说的什么钟相所伤?”辛人展道:“圣周婆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现下何必遮遮掩掩,把头巾解下来,让我们一睹尊容如何?”一猱身向她探手抓去,那婆婆如狸猫一般打了个滚避开,站起身时,发现头巾落在了辛人展的手上,又惊又怒,再也假装不得,怪笑道:“不错,我便是圣周婆婆,不过赵信那小子早已逃走啦,我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辛人展笑道:“他逃走便逃走罢,我们也不要他,你怀里抱的是什么?”圣周婆婆道:“是我的小孙儿。”辛人展道:“何时听说圣周婆婆有儿子且讨儿媳妇了?”圣周婆婆怒道:“我圣周婆婆虽然不见了亲生儿子,可干儿子多的是,难道他们生的儿子不是我的小孙儿么?”辛人展道:“若是你的小孙儿,我们自然不敢拦你的大驾,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小孙儿如何?”圣周婆婆道:“你们是不是想对我的小孙儿动什么手脚?”
辛人展突然眼睛一亮,道:“这小婴儿锦袍金锁,只怕不是你小孙儿罢?”圣周婆婆微一诧,低头看去,果然她乌皱皱的衣裙里,露出了一角黄袍,元懿太子的小脚丫露出来,还戴着一只金灿灿的长命锁圈,群雄在当初追赵信时,曾见过了这只脚圈,顿时一眼认出,赵信也惊震住了:“原来盗元懿小皇弟去的竟是圣周婆婆!她曾在坡顶上甩绳救我,这么说她一直都想要抢元懿太子的了,说不定她也是尾随我后,见我要找农家才抢先一步到那山脚农家的,她咳嗽是被钟相打伤的,我竟浑然不知。”
青尘子厉声道:“圣周婆婆,你要元懿太子干什么?”
圣周婆婆无可狡辩,一下去掉伪装,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眼神也变得阴鹫凶悍,道:“你们想要元懿太子干什么老婆子便想要他干什么啦。”青尘子道:“那好,你将元懿太子给我们,助我们一道反宋。”
圣周婆婆怪笑一声:“我干嘛要将元懿太子给你们?你们助我反宋不行么?”众人一怔:“难道圣周婆婆也反宋?”圣周婆婆身子一蹲,蓦地往前蹿出,辛人展早已蓄势待发,纵身往她后心抓去,道:“圣周婆婆,把元懿太子留下再走。”圣周婆婆一杖向他回击了过去,道:“辛人展,你敢拦姥姥?”天通天和身子一晃,欺到了她落身之处,手持兵器等候。圣周婆婆身在半空,又惊又怒,两掌劈下,二人挥掌挡架,圣周婆婆又被击回圈中。
辛人展和天通、天和三人虽然没占着便宜,但圣周婆婆也没逃得半尺。赵信见圣周婆婆竟似双腿完好,腾挪躲闪灵活之极,再一细看,才知她在断腿上绑了一根木棍,裤管将之罩住,外人不知便看不出来。
圣周婆婆怒道:“莫非你们以多欺我一个残弱老婆子不成?”辛人展道:“说是老还可以,残弱却未必。”一剑向圣周婆婆刺去,剑至中途,改刺向元懿太子。
圣周婆婆在剑圈中翻滚腾跃,赵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以元懿太子这小小身体,如何受得一掌半剑?辛人展剑法越收越紧,圣周婆婆一手抱人,一手应敌,被逼得没法,骂道:“好罢,婆婆一针将之射死,谁也不得。”便要从怀里摸出金针撒出,辛人展等人生怕元懿太子有失,不敢逼得太紧,急忙退开。圣周婆婆虚晃一招,一下跃出了重围,便往树林中飞奔而去。
忽然眼前一黑,一张大网迎头撒下,将她和元懿太子裹在其中,圣周遗姥又惊又怒,道:“是哪个狗杂种撒的网?”欲掀网而出,那网陡地收紧,将她吊到了一株树桠上。圣周遗姥挥剑割了几下,那鱼网不损分毫。
圣周婆婆又要破口再骂,一颗石子射了过来打中她穴道,登时动弹不得,一群人随之从树后闪出,为首之人却是刘豫。圣周婆婆道:“刘豫,你捉我干什么?”刘豫道:“刘某要的是元懿太子而已,误捉圣周婆婆,抱歉之至。”随之向群雄拱了拱手,笑道:“刘某来得不巧,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大家不会怪刘某罢?”
付人婴道:“刘豫,圣周婆婆是我们发现追赶的,这功你也不能贪得。”刘豫笑道:“是你们发现还是小女发现的呢?好,你要圣周婆婆,我便给你罢。”向刘麟道:“麟儿,把圣周婆婆放下罢。”刘麟走到树底下,将网兜放下,然后将圣周遗姥提出来,抱了元懿太子。圣周婆婆被点了穴道,只得眼睁睁瞧着他将元懿太子从自己怀中抱走。
刘麟将圣周婆婆向付人婴掷去,道:“付兄要圣周婆婆,便请接着。”元懿太子则被他递给了父亲。
这一下众人蹄笑皆非,付人婴说要圣周婆婆,他果真将圣周婆婆掷了过来,却留下了元懿太子。众人要这圣周婆婆何用?辛人展生怕圣周婆婆陡出暗招令付人婴受伤,忙一掌拍了出去。圣周婆婆被两股力道一撞,来去之力互相抵消,便直腾腾的掉到了两拔人的中间。
她穴道未解,仍保持在网兜里坐着的姿势,双足蜷曲,呲着牙,左手叉开,右手作搂抱状,像极一只被制住穴道的大母鸡,众人看她姿势也太过滑稽,有的忍不住莞尔。
她自知姿势不雅,处境甚恶,急忙运气冲穴,但刘豫弹石射来使的是极重的点穴手法,她连冲了数次皆不可得。这时凭谁上去一刀皆可结果她性命,但各人自重身份,便没有人去伤她。
程人远喝道:“刘堂主,元懿太子是我雁荡剑派先得,你怎可横加夺去?”刘豫笑道:“众位英雄哪只眼睛看见元懿太子已落在你们雁荡剑派手中了?”雁荡剑派诸人一阵气怒,说不出话来。
辛人展道:“这般说来,刘兄是不顾及当日英雄大会之谊了?”刘豫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既然抢得元懿太子,刘某为何抢不得?难道你雁荡派号令武林高人一等,刘某要将元懿太子给了才得?天下岂有这等笑掉大牙的歪理?”
辛人展脸色紫胀,道:“刘堂主说得我雁荡剑派可真没脸面在江湖上走动了,既如此,雁荡剑派再领教刘堂主的武功。”程人远随之向刘豫左侧攻来。刘豫左手抱着元懿太子,攻他左侧,他自然难以应付。
刘豫一转身,右手化掌向他手腕削去,程人远急忙缩剑。付人婴等十余人随之加进去,剑招一招紧过一招,渐织成一张光网。
辛人展道:“刘兄,你要不要将元懿太子放下,好腾出另一只手来抵挡?”付人婴暗道:“掌门师兄好不糊涂,怎可提醒他?”却不知这位掌门师兄虽然心狠手辣,却也有些心高气傲,心想这场比斗,刘豫等人必输,自己一方既已占了赢面,便想将面子也一并赚足,不然江湖上说他一句雁荡剑派合全派之力斗一个抱着小孩之人,他辛人展的面上可不如何光彩。
刘豫冷笑一声,并不放下元懿太子,刘麟、刘倪等人见状,忙也率人下场去助刘豫。雁荡剑派的十余人登时上下翻飞起来,人人轻功上佳,如一群大雁相似,或作一字或作人字,变化多端,阵法奇妙。刘豫的人数为多,有三四十人,但却被十余名雁荡剑派弟子的长剑锁在阵内。群雄大多初见雁荡剑阵,看得奇诧不己,想这剑阵无迹可寻,实不知破阵的法门在何处,刘豫未必挡得住。
赵信看这剑阵和折梅派的比起来,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可也不敢小觑,冥思破阵之法。刘豫拆了十余招后,忽然抓起一束蒲草向程人远脚下卷去,程人远身在半空,飞足踢出,被刘豫的蒲草卷住脚踝,拽摔下地。刘麟等人纷纷仿效,以蒲草卷诸人之脚,雁荡剑阵立时被破,一个个被卷摔在地,刘麟、刘倪等人抢上去,剑光闪动,连伤了七八人。
辛人展铁青着脸,森然道:“你如何知道破我的雁荡剑阵?”刘豫道:“云卷云舒,万物由我。雁儿翻飞,自然须自下而取。”雁荡剑派诸人听得满头雾水,程人远道:“什么云卷云舒万物由我?”
刘豫道:“你们的师父祝天下武功原是极高的,当日他在山顶雁荡湖上学那秋雁翻飞创剑法,却被我瞧见了。”雁荡剑派众人大怒,须知偷学武功乃是武林中的大忌。但想听刘豫继续往下说,便尽皆强忍怒气。
刘豫道:“我本也无心瞧的,是他叫刘某来和他切磋技艺,并看他在湖上借着芦荻所练的剑法如何,他的雁荡剑法虽妙,但终于也被我瞧出了破绽。”付人婴道:“便是你说的狗屁云卷云舒么?”刘豫笑道:“不错,祝天下轻功极佳,能立于芦苇上,随苇草摆荡,在荻丛中翻飞,你们的轻功不及他的半分,自然也学不到他剑阵的精髓。他在芦草中练武功,轻功虽佳,却数次被苇草绑住了脚,我便从那些苇草中看出了破你们剑阵之法。”雁荡剑派众人恍然而悟,怪不得他用一团蒲草,便大破了他们的雁荡剑派,人人一时既愧且怒。
辛人展大怒,向刘豫扑了过去,天通天和道长等人也扑向刘麟等人,刘豫单手如何敌得过辛人展?赵信和刘香蝶忙抢出,昆仑子一见,立时突起眼怒道:“赵信,你也在这儿?”舞起狼牙棒向他砸下。
赵信长剑一绕,“嗤”的刺伤他手腕,正欲取他性命,天通、天和道长一执拂尘一执长剑向赵信左右两路扑来。赵信少了白狐女,神女剑法难以发挥威力,内力和两道相比,也不占优,只是在轻功上胜二人一筹而已。众人防他要破出重围再去抢元懿太子,遂在他可能闪避之处守候,如此一来,赵信顿时陷于极大的险地。天通天和负责在圈内攻,昆仑子、南剑宫主、巫去云、姚必先夫妇等数十人负责在外围截杀,赵信只能在圈内躲避,绝难逃出围外,二道步步进逼,时而手掌相抵,使出隔山打牛的通臂拳绝技,时而互为犄角,纵横连击,赵信单剑如何能敌二道联手?兼之担忧元懿太子,心绪焦躁。
天通道长一剑砍过来,赵信横剑而挡,公孙剑器锋利无比,立时“当”的将剑削断。
天通又惊又怒,此剑虽不是什么名贵宝剑,却是师父临终所赠,师弟天和道长得的是师父的拂尘,二人对这两件兵器之爱惜甚于生命,顿时目眦欲裂,将断剑顺势往下一划一推,竟插在了赵信右肩窝中。赵信顿时血染衣衫。
天和道长看到师兄宝剑被毁,也是怒不可遏,拂尘向赵信左腰肋下扫去,拂尘看似软弱,实则威力极猛,不亚于硬棍,赵信叫道:“天通天和,你们以多打少,也没什么光彩。”天和道:“不光彩便不光彩,你用官兵围我们也没什么光彩。”突然变招,拂丝抖直如万千利箭般插向赵信腰间,赵信挥剑下劈,同时疾身前跃,登时又将那拂尘削断。天和道长怒发欲狂,将拂尘断柄掷出,卟的插进赵信大腿外侧。
赵信身受两伤,一阵眩晕,众人大喜,齐向赵信举兵器攻来,天通一掌向赵信击至,天和跟着一堂击在天通后心,赵信长剑被青尘子缠住,不知这是崆峒派的“隔山打牛”绝技,出掌去迎,瞬时两股巨力向他撞到,赵信内力不及,顿时一口血吐出,连退了数步。
而此时刘豫也已不敌辛人展等人,刘香蝶抢到了刘豫身边,叫了一声“爹”,欲要相助,刘豫疾忙将元懿太子向她抛出,道:“香蝶,你快抱元懿太子离开。”
刘香蝶接过元懿太子转身便奔,青尘子、天通、天和等人瞧见,疾忙弃了赵信追赶,赵信围困撤去,压力陡消,忙也去追,但刚迈得数步,身子摇摇欲坠,险些跌倒,急忙又运气调息数下,才又追去。
追了半里后,他身上有伤,气息疾喘,已不见了众人影踪。正自惊慌,一身影一晃,落在了跟前,竟是刘香蝶,怀中犹抱着元懿太子。赵信一阵奇诧:“刘姑娘,你,你又回来了么?”
刘香蝶将元懿太子递了过来,道:“太子,这是你的小皇弟,我把他还给你。”赵信又惊又喜,赶忙接过,低头向元懿太子看去,见元懿太子安然无恙,大松了一口气,道:“刘姑娘,我当真不知如何感激你。”
刘香蝶道:“不用感激,太子你快走罢,不然他们追不到我,折回看见便难得脱身了。”赵信赶忙道别,抱元懿太子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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